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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福音十四章3-9節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生命的神蹟不是歲首煙花匯演,叫全城的人嘩然。
但神蹟的確是煙花,叫身旁的人嘩然。
不管是從哪一個點開始,
你都可以叫自己的生命耀眼,
叫你身旁的人嘩然,
當你的生命迸出耀眼光芒的時候。
* * *
這僅是一個空洞的理想嗎?當我們接觸的、看到的,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不是耀眼,只是暗淡黯然!我們認識的盡是充滿憂愁、焦慮、失望、憤怒、散漫、退縮的生命,一言以蔽之,就是一種沒有焦點、沒有希望的生命。
但我們不是說,福音就是給人第二次的機會?一種可以使生命耀眼,不錯,就像煙花—— 可照亮漆黑天空的煙花,並叫人迸發讚歎的生命?
我稱暗淡的生命為一般漆黑的天空。
耀眼的生命是個神蹟。人人都應擁有起碼一個生命的神蹟。今天你若仍然暗淡黯然,你就是欠生命一份神蹟。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Service

大 綱

I.釋題2
II.經文2
馬可福音十四章3-9節
III.釋經與現代意義2
A.都市老油條的七宗致命徵候2
1. 憂愁 3. 失望 5. 散漫 7. 方向迷失
2. 焦慮 4. 憤怒 6. 無助
B.人受造的榮耀14
1. 小引 5. 人在世上的自由
2. 讓舊約自己說話吧 6. 神人之間的互動關係
3. 盟約中人 7. 肯定與被棄之間的張力
4. 主權與恩慈
C.被救贖的人性21
1. 小引 2. 人的本性 3. 人的命運 4. 新的開始
D.啟動神蹟的有效步驟32
1. 小引32
2. 啟動的祕訣:破瓶傾愛的故事(可十四3-9)33
3. 老油條的解藥 41
4. 進一步的發展:做好多件事43
5. 一生的目的:只做一件事45
IV.結論47
V. 喻道材料48
1. 名男與村女 4. 啟動一輛車子
2. 為上帝和他人而活的病人 5. 四十年來專注做一件事
3. 破瓶傾愛的史懷哲 6. 為人類闡釋希望的王丹
使用建議48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I. 釋題
生命的神蹟不是歲首煙花匯演,叫全城的人嘩然。
但神蹟的確是煙花,叫身旁的人嘩然。
不管是從哪一個點開始,
你都可以叫自己的生命耀眼,
叫你身旁的人嘩然,
當你的生命迸出耀眼光芒的時候。
* * *
這僅是一個空洞的理想嗎?當我們接觸的、看到的,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不是耀眼,只是暗淡黯然!我們認識的盡是充滿憂愁、焦慮、失望、憤怒、散漫、退縮的生命,一言以蔽之,就是一種沒有焦點、沒有希望的生命。
但我們不是說,福音就是給人第二次的機會?一種可以使生命耀眼,不錯,就像煙花—— 可照亮漆黑天空的煙花,並叫人迸發讚歎的生命?
我稱暗淡的生命為一般漆黑的天空。
耀眼的生命是個神蹟。人人都應擁有起碼一個生命的神蹟。今天你若仍然暗淡黯然,你就是欠生命一份神蹟。
* * *
怎樣啟動(activate)你那份神蹟?我分下面幾點來解釋。
A. 都市老油條的七宗致命徵候
B. 人受造的榮耀
C. 被救贖的人性
D. 啟動神蹟的有效步驟

II. 經文
馬可福音十四章3-9節
(詳見III.D2)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III. 釋經與現代意義
A. 都市老油條的七宗致命徵候
你要我有話直說,不兜圈,不拐彎,對不對?好,那麼我就直接對你說:叫你生命黯然的最主要原因是甚麼。不是你不夠努力為自己強奪這個,霸佔那個;不,你不單是夠努力了,也正因強奪與霸佔而自受其害。
為己活必為己傷,你過的就是一種因與果都極短暫、極快凋謝的生命,快得你來不及明白與享受,它就已經是明日黃花不消提。沒有人分享你的快樂,也沒有人介意你是憂愁,因此你失望、憂愁,失去為任何時間定下目標的興趣。日子只是混過去,因此沒有焦點,也沒有期望。
且讓我嘗試分析叫現代人死氣沉沉的幾種普遍因素,並略提解決之道。但必須首先指出,叫人由憂愁變得不憂愁,由焦慮變得不焦慮,由退縮變得不退縮等等,並不等於那個人就會變得耀眼起來;正如病被醫好了,不等於那個人就很健壯,他只是一個沒有病的人,身體仍可能是虛弱的。要由虛弱變得剛強,他還需要持之以恆的操練。有關操練,我會留到III.D部分才解釋。這裏要說的是都市老油條的七宗致命徵候。
1. 憂愁
憂愁的對象不是真實存在的,因為憂愁的定義就是「擔心不利自己的事會臨到」,像一個考會考的學生擔心成績不理想、不能繼續學業,或一個癌病人擔心舊病復發,又或者在經濟低迷的時候害怕會給裁員。成績差,舊病復發,或者給裁員,全都是未發生的,但有關人士會憂慮不已;最奇特者是,有關人士會盡力找證據證明他的憂慮是既合理又必需的。學生會振振有詞地告訴你他這題漏答,那一題解錯題,還不「死梗」?病人會投訴這塊肌肉變硬,那個關節又痛,不是復發又怎作解釋?經濟低迷,全城的人都在擔心啦,你窮開心是幹啥的?
我自己一個經驗成了我多年的警惕。劍橋大學的博士口試是出名難搞,不僅考官不是你的老師,假如學校給你找一個又古板又苛刻的校外教授你就慘了,他要你改這個改那個已算是走運,若他一見你面就破口大罵,或冷言冷語,你除了汗流浹背也真的沒啥事可幹。我做論文做到接近完成,突然喜歡四處搜集口試失敗的事例、原因與統計數字[那時搜集到的資料是:劍橋博士生至終拿到學位的百分比是32%(我口試前一年的記錄)],那真是叫人惡夢連連。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不認真,或功夫未到家嗎?口試前誰是裁判官呢?根本沒有,我們就是喜歡搜集反面證據來滿足自己要憂愁的天性。你要憂愁,誰能阻止呢?
不要問我為甚麼人的天性就是喜歡憂愁,我只知憂愁像個破罐子,甚麼都承載不了。那年我的口試真有要擔心的理由嗎?我告訴你那次口試的結果。三個考官中,一個是來自芝加哥大學,一個來自倫敦大學,一個是牛津大學的教授。芝大那個是我研究之問題的專家,他同時是芝大出版社的編輯顧問,他叫我把第一章作一點修改,然後寄給他,他請芝大出版社出版。我是到今天都抽不出時間修改,又遠離了像樣的圖書館,叫我改無可改,因此平白失了一個好機會。整個口試過程,只有倫大的教授指出我論文有兩個打字的錯誤,就這樣便愉快地通過了。之前為怕不合格而睡不穩、吃不下,豈不是白費了?憂愁本來就是白費的嘛?你以為有別的可能嗎?
憂愁怎樣是白費?我看過一個十分有啟發性的小故事,跟你分享一下。
第一次歐戰時,法國有一青年,膽小如鼠,就是怕被抽去當兵。在前線的一位朋友,聽見他這種怕死的情形,就寫信鼓勵他。這封信被郵官檢查出來,認為頗有價值,把它公布出來,用以勸告那些貪生怕死的人。以下就是信的內容: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被抽調,就是在原位。若在原位,那麼你用不著愁;若被抽調,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送往前線,就是留在後方。若留在後方,那麼你用不著愁;若在前線,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在危險的區域,就是在安全的地帶。若在安全的地帶,那麼你用不著愁;若在危險中,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受傷,就是安全。若是安全,那麼你用不著愁;若是受傷,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重傷,便是輕傷。若是輕傷,那麼你用不著愁;若是重傷,在二者之中有一件是確定的:不是死掉,就是治好。若是治好,那麼你用不著愁;若是死掉,你就不會愁了。「你們哪一個能用思慮,使壽數多加一刻呢?」(太六27)
(引自張郁嵐、林之度編,《壹仟個造就故事》,台灣,1965年,頁99)
2. 焦慮
為了清楚界說這病徵,我會先從精神學來解釋這徵候,然後用一實例說明,你就會較全面和具體明白了。
作為一種情緒,它與憂愁相近;作為一種精神病徵,它有不同的界說。
焦慮與憂愁近似的是,它也是一種對象不明但感受不愉快的情緒,它一直叫人擔心自己快要被某種內在或外在的力量勝過,而他感到這種力量是無時無刻都在左右的。按佛洛依德的判斷,受焦慮煎燉的人,他整個人全受影響。
佛洛依德是本於臨床研究(1895),本認為焦慮的形成是因為生之慾(libido)被壓制而生發出來。但後來在他提出第二本能理論之後(1920),就修正說,只有當被壓制的慾望啟動了人的攻擊性,這種被壓制的生之慾才會生發焦慮。因此,任何被壓制的慾望都可以產生焦慮了。佛洛依德在這裏最大的貢獻,就是指出攻擊性是誘發焦慮的主因,因此,人開始認識焦慮是一種危險的訊號(S. Freud, “Civilization and Its Discontents,”SF, 21:138, 1961)。
焦慮通常與恐懼是同義詞,雖然佛洛依德指出,恐懼是有一具體對象,而焦慮則沒有具體的對象。是這緣故,有時恐懼與「神經質」(neurotic)一詞又可同用,是為「神經質恐懼」或「神經質焦慮」。
神經質焦慮是因人不能分辨希望與行動而產生的。當人自己主動或被動地壓下他的希望,所形成的焦慮就會變成是一種潛意識的狀態,他意識到的危險就變成是現在的、近身的,並且是正在發生的,他有時會採取激烈的手段來對抗它。為要保護自己免被侵害,他會啟動自己的侵略性來對付自己的假想敵。這樣,佛洛依德說,他自己的侵略性就成了攻擊他的敵人,結果他就在自己的幻想內經歷自己被打倒了。
你覺得這個理論難明嗎?讓我用一個全世界都知的事例來解釋佛洛依德這個理論吧。
撮述佛洛依德的焦慮觀如下:
(1)感到自己快要被某力量勝過。
(2)他要生存下去的慾望被壓制,於是啟動了裏面的攻擊性,故攻擊性是與焦慮緊密聯合。
(3)因焦慮沒有具體的對象,於是引出神經質恐懼或神經質焦慮。
(4)神經質焦慮是一種不能分辨希望與行動的情緒,叫他意識到攻擊他的力量是現在的,是正在發生的。
(5)為保護自己免被侵害,他會啟動激烈手段來對抗它。
(6)結果,他自己的侵略性就成了攻擊他的敵人,他是在自己的幻想內經歷自己被打倒了。
怎樣具體化地理解這理論?你若把這理論套在自己身上來理解會遇上好多難處,因為你會自動地為自己不正常的反應(如1、3、4、6點)找借口,徒然複雜化真相。你若以此理論套用在一個病人身上,整個解釋就會既真且活起來了。
執筆之時為1999年6月5日,6月4日晚因教會事要去堅道開會,途徑維園大球場,塞車情況從未遇過,因為有七萬人去維園悼念「八九民運」十周年,十年前那血腥的夜晚。僅是香港人血濃於水嗎?不是的。由王丹發起全球悼念「六四」網上簽名運動,到99年6月4日為止,共收到十萬個簽名,他們包括來自以色列、越南、緬甸、南斯拉夫……,說明「六四」事件不僅是中國人的內政,而是早變成當今人類關心的問題。
全世界都關注,因為全世界都愕然,十年前的那夜中國政府為甚麼會用坦克和解放軍對付手無寸鐵的自己子民?
假如你把中南海整個管治階層看成是一個「集體的個人」(collective individual),然後把佛洛依德的「神經質恐懼觀」套上去,你會明白許多的言語和行動:
(1) 自胡耀邦逝世,民間舉行許多私下與公開的記念活動,「他」已感到自己打回來的天下快要被推翻。
(2) 直到趙紫陽親自到廣場與學生對話,「他」一直好努力壓制自己。但要掌權下去的慾望愈感到受威脅,「他」裏面的攻擊性就愈高漲,並由此引發出神經質焦慮(參李鵬在電視咬牙切齒發表的演說)。
(3) 鄧小平事後一直解釋,國家存亡在即,不立刻採取行動就會太遲(參上文撮述佛洛依德的焦慮觀第4條)。
(4) 何必用上解放軍和坦克來清場?撮述第5條指出,病人有時是會用上激烈手段來對抗他的假想敵。
(5) 這十年間,「他」一直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一直覺得由民間小小的活動,到國外種種勢力,都是要推翻共和國的敵人。「他」自己的侵略性成了攻擊「他」的敵人,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的幻想內經歷被打倒。
要知道中方在「神經質焦慮」下有多失常失禁?美國總統布殊訪京之行,邀請了被中共打壓的方勵之出席他的晚宴。但中方認為這是美國的故意挑釁,出動大批公安在北京街頭分道攔截,結果弄得交通大亂,最後連公共汽車都給趕走了。原是叫方勵之無車可乘,但卻把整個北京癱瘓了,叫當時雲集京城的外國傳媒製造了非常的笑柄。
外國傳媒都報道了這宗怪事,但像任何一個病人,北京若無其事!
焦慮有多危險?有招毀滅的危險;勢力愈大的,危險愈大。充滿焦慮的個人不單止沒有向前積極努力的動力,他還一天到晚只活在思慮如何面對自己幻想出來的毀滅力量,天天都是愁不終日,悶悶不樂;嚴重的還引發出攻擊別人的行為來,結果犯上刑事案而身陷囹圄。
3. 失望
名作家楊西(Philip Yancey)在他的獲獎名著《對神失望》(Disappointment With God, Harpers, 1991),提到促成他寫此書者,是一神學生李察找他談話,把自己一連串生命中的打擊告訴他(頁19-28,303-314)。李察原是惠敦研究院的神學生,從他父母離婚而受傷害起,到自己身體出現問題,栽培他在信仰裏成長而後來成為他未婚妻的突然變心離去,再到後來連工作都不保,欠下學院的債無法償還。在這一連串打擊中,他開始懷疑神到底有沒有聽他不住的禱告,或說,祂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李察的故事打動楊西的心,本來預備寫兩本書來回應,後來因二事的結論完全是一樣,便合成《對神失望》這本解釋禱告不蒙應允,或當信仰與經驗不吻合時該怎麼辦的好書來。
在我輔導病人的漫長歲月,像李察一樣的故事真算不上是非常罕聞的,同類故事我可以引述好幾個,但總有一種不忍的感覺。因為聽的時候心裏已難過一次,自己不想重溫它,也不想曾向我敘述自己悲慘遭遇的病人有機會再讀一遍。就讓我用李察的遭遇當做解釋「失望」的感受吧。
當你相信一件事或一種情,實際經歷的卻剛好是它的對立面;或當你期待是這樣,結果卻是完全的相反,你就會失望。有些失望只是希望的延遲,卻不是破碎、絕望,像孩子以為吃完飯可以看一回電視,父母卻要他做完功課才可看電視,他會好失望,不開心。這種失望人生常有,卻是容易受的。另一種失望是希望的粉碎,完全無望重補收復,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難收,像父母離婚帶給孩子的痛苦,或「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你」那種絕望;這種絕望傷得很深,你會感到被出賣、被遺棄、被踐踏,有時還會生出內疚之情。
生發內疚之情的失望不僅是對別人或神失望(像李察),至終是對自己失望,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直夠不上他的希望。結果他不再對自己寄予任何希望,他是放棄了自己,這種失望是本篇所關心和要解釋的,因為構成今天死氣沉沉的一代,常是過早放棄了希望,放棄了自己的人。
很多人都知道,人最早期又是最重要的希望或失望是來自學校,假如他成績好,他得到父母及師長的肯定,升學也毫無問題,他自然對自己滿有希望。反之,無論他怎樣努力,就是主要科不合格,老師給他冷言冷語,父母天天說他的不是,他無論怎樣努力就是突破不了,好多年輕人就會放棄了。放棄了正途的,有些就走去參加了童黨。
1999年香港先後發生幾宗哄動全城的殘忍案件,包括秀茂坪燒屍案,和將軍澳童黨虐待女童案。香港商業電台「雷霆民意」節目委托香港大學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做了一個「有關香港童黨問題的意見調查」。成功樣本是501,回應比率是62%,抽樣誤差是少於2%,而調查對象是十八歲或以上操粵語的香港居民。結果發現,認為童黨幹出種種犯法勾當,最要負責的,家庭教育失缺佔第一位:59%,學校佔第二位:27%(有關教育署的失敗,請參楊牧谷:《輪到我當家》,香港,1999,第四章)。
熟悉香港文化的,其實不需要列舉調查數字來證明,都知道童黨主要是由一群在學校讀書不成,自我價值十分低落的青少年人組成。他們因為學校告訴他們是不成才的一群,父母又不懂得輔導,或沒資源給他們開創第二條重建自我價值的路,他們就是一批失敗感最濃烈,事實上也是過早嘗透失敗打擊的一群。
為甚麼香港(或台灣亦然?)學生是特別容易因學業無成而備受打擊的一群?最近香港城市大學做了一個「中港學生最仰慕之人」的調查,其結果頗有啟示作用。調查結果發現,南京大學生及高中生最仰慕的人,首先是權力見稱的政治家,其次是以智慧見稱的科學家。以這兩種人為仰慕和學習對象,其目標較遠大,目前小小失敗不會叫遠大目標完全遮蓋。香港學生呢?他們(大學生和高中生)仰慕的,全是影視界的偶像人物,這等仰慕對象,全是非常近距離又當下的;反映出青少年的心中沒有甚麼遠大的目標或視野,一切只取決於即時的和短暫的吸引(美麗包裝,商業味重),故眼前的得失就代表永恆的和一切的。因此,就是一時的考試失敗或愛侶離去,都代表整個世界的崩潰,他也就走上自殺之路。
今天年青人變得毫無鬥志,死氣沉沉,或出來工作不到幾年就成典型的都市老油條,除了發財之外,不再有任何人生目標;你若肯仔細聆聽,就會聽到一個又一個的失敗長篇連續劇!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4. 憤怒
性格荏弱內向的,經歷短暫挫折與不順,他會變得憂愁、焦慮和失望。但生性剛烈的,就會顯出憤怒和具攻擊性,這不僅是在邊緣青少年才看得到,朝九晚五穿著整齊的上班一族亦可看得到,他們的典型不快經驗及抱怨類型有下列四項。
a. 懷才不遇
說來奇怪,這是近代上班一族最常聽到的投訴。他們看不起現在在他上頭的人,不管是不是同行的,又抱怨自己常受欺壓,認為自己的才華沒機會展露,別人卻總因為背景或運氣而可以騎在他的頭上。
我負責「更新資源」出版社的工作,常有需要四出尋找作者。我尋找作者的條件很簡單,我不在意他的學歷、名氣,只在乎一點:他是否有獨到的經驗和解釋的能力,若有,我可幫助他組織及提供落筆的方法。
有一個且稱之為A君的,他在友輩中是出名嚕囌的。我認識他多年了,發覺他嚕囌之外,看事物有他獨到的一面,且常能言人之所不能,況且他是做社工的;那年我們想出一系列「社工筆記」之類的書,便找他一談。
我把出版系列的緣起、進路和目標,向他解釋一輪,並且邀請他整理近十年做社工的經驗,勾畫出香港近十年急劇變遷的樣貌,從一個社工的角度作一番記錄,因緣際會,相信會是一本有價值的書。
哪知自邀請之後,我就為自己添上一系列不必要的煩惱。每過一段日子我接觸他,好知道他寫書的進展,但每次結果一樣:他寫書半點進展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筆又一筆的投訴——不是上司的壓迫,就是某人某事對他不公。經過幾次相同的反應,我發覺他其實沒本事、沒信心開始,就不斷用投訴這個、投訴那個來作逃避和掩飾。第四次之後,我再沒有找他了,因為他投訴的懷才不遇,只是用來掩飾自己沒有才幹的借口而已。
b. 不被信任
這也是年輕人容易用上的借口。他不相信信任是從實力作出發點,以為那是像神信人般不講求實力, 跟上一種懷才不遇那種人相近的是,他也有許多投訴。二者不同的是:上一種酸秀才可能從來不曾開始實幹,就說別人對他不好;投訴不被信任的人,則是已經開始了,但從不給自己多點時間去向人證明,他是值得信任的。他工作了不久,就希望春雷平地響,驚世駭俗來,可惜世事就是不如電視劇那樣—— 由做案到破案前後不過一小時。
我是做牧師的,除了自己的教會外,也常被邀到世界各處主領聚會,因此除了平日接觸自己教會信徒外,也頗常接到各地青年人的來信。大多數是叫人振奮的消息,但也久不久就接到一些投訴,大意是沒有人信他會成事,他感到努力沒意義。
有一種人的投訴叫我最摸不著頭腦,他們是神學生,畢業出來不久,就投訴教堂執事會不全力支持他改革,入職不到兩年就覺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努力向這些年青傳道人解說,昔日我們畢業後踏進工場,五年內是不許自己另謀高就的。我們相信五年大概是緊緊夠時間讓堂會及執事相信你是一個寶貴的員工,少於五年怎樣可以說明你的實力?
現在懷著熱誠與異象進入工場的也許不多,視牧職為一種職業的較多,就算你不把屬靈因素算在內,就當你自己是一位教師吧。你能要求入職不到兩年,學校就能相信你有大才能,值得把全校的命運信托在你手上,可以按你的旨意來改造學校?學校若不順你意,你就認為別人是對你不信任?你以為世上有一間這樣的學校會讓你表演身手嗎?
你若對教學有抱負,正當的進路豈不是教書多年,晉升主任,再做幾年,有機會的話可以升任校長,在校長之任若有表現,贏得校董會的信任和支持,然後才能施展抱負,把改革學校的措施行出來嗎?那麼由入行做教師,到可以施展改革抱負的校長職任,你需要多少年才成呢?十年?十五年?這豈也不正是你在別的職位施展抱負所需的時間嗎?為甚麼不到三五年就抱怨不被信任?
請記著,信任不是一種幸運的際遇,更不是人面夠廣,後台夠硬的江湖地位;信任是多年實力實幹換來的公平對待,別錯估了。
c. 被騙
有人說,被騙是青少年人進入成人世界要繳的學費。以往,無論被騙的是感情,或工作上的成績,或就是簡單的信任,你強迫自己吞下一口烏氣;然後在別人不覺察的當兒偷偷揩乾眼淚,重新挺起胸膛就再上路,不再回頭,也不稍自憐,許多成功故事就是這樣寫成的了。
不曉得為甚麼,今天的人好像變得脆弱,不耐風雨,稍遭欺騙,人就變質變形,好像不以放棄自弱來示威,就是發誓有一天必以雙倍手段來欺騙別人,不能雪昔日的恥辱一樣。無論是哪一樣的報復形式,他是活在昔日的仇恨、還舊日的債,他雖然努力一生,其實沒有向前跨進一步。性格荏弱採取自暴自棄的人,最叫人可惜。
我喜歡看《讀者文摘》,自還沒有中文版之前已經開始,因此中文版一出(第一期的書摘是「獵虎記」)便已訂閱,至今三十多年不輟。我喜歡它的故事真實又勵志,確是今天性格變得脆弱的一代的優良讀物。99年3月那期介紹越南自由鬥士楊秋秀的名著,叫我神往不已。那是她第一本小說《幻想以外》,據介紹,主角是個熱情勇敢的年輕婦女(楊的化身?),處處碰到冷嘲熱諷和謊言,卻仍堅守信念,相信即使是在道德低落的社會,自由和尊嚴仍是值得努力爭取的。豈不是嗎?愈是黑暗的環境,人就愈需付出代價來證實自己的價值,那能稍遇挫折就拋巾投降?
d. 受傷害
被出賣,受冤屈,被暗算,被迫替人背黑鍋,全是叫人難受的遭遇,但今天很少人是能倖免的。有人說得對:「一生順遂,難成勇者」,但偏偏是有人初嘗上述任何一項,他就義憤填 ,轉而變得憤怒、苦毒。
由受傷害到憤怒,過程雖是很自然,但你若由此而單以報仇雪恨為目標,你就是把過分的精力與才華浪費在毫無價值的目標上。在坊間愛情小說及八卦專欄中,有一句話是常給人引用的:「向情敵報仇的最好辦法,就是活得幸福、成功又愉快。」真是有點道理。
我有一個天才橫溢的朋友,據他說是給人排擠出局,叫他覺得丟臉,從此他不作自己本行的工作,用盡辦法跟名人攀關係。凡跟名人認識或握過手,那麼無論碰上任何人,他都告訴對方他跟某人握過手。有一年,我跟他同台演說,題目與後現代主義有關,哪知他竟然完全誤解了甚麼叫做後現代主義,貽笑大方,他原是在大學教哲學的呢!我的心酸了好一會。
受傷害是人成長必經的階段,你豈曾見過未曾跌倒的學會走路?兩膝光滑的可以衝線?不,我們都是跌跌撞撞,然後學會走得真、走得快;受傷害是成熟也是至終成聖的標記。因此,請別介意你的傷痕。
總的來說,不相信自己會懷才不遇,不相信努力仍然枉費;就算現時不被信任也默默幹,被騙了下回就學乖一點,受傷害跌倒了,拍拍灰塵又再上路,你就不會陷在消耗精力於無形的憤怒陷阱內。
5. 散漫
寫此段時(99年6月7日),晚上黃金檔期電視播出由香港電台電視部攝製的「鏗鏘集」,我是播放中途無意中看到的,內容卻叫人一震。節目內容是關於現代中學生不滿意香港的教育制度,透過他們參與音樂節戲劇組的比賽來表達他們的心聲。其中做編劇的女學生(中七)說的最精彩。她說為了爸媽,她會讀醫科;若是為了自己的興趣,她寧願選擇入演藝學院讀戲劇。同場演出的男主角接受訪問時流露出那份無奈最叫人心痛。他本性愛好舞台劇,但現實要他「選一科畢業出來可以賺很多錢(的職業)」,他多次在鏡頭語塞、無言、欲淚。我感謝做剪接的沒有把空白等待的鏡頭剪去。第三個女孩子同樣激昂。她也說為了家人,她一定會選一份可以賺錢的職業(「因為家人為我付出很多,我沒理由只顧自己的」),然後工餘追求自己的理想。
比賽結果,他們那一隊沒得獎,幾個人當場落淚,說:「辛苦了這麼久,甚麼都沒有,好不值得。」但那編劇的女孩說得最有意思:「當我長大了,回想這段日子,我會看作寶貴,因為是真心付出過,這是一段豐富的回憶……現在若得了獎,反覺平淡了。現在甚麼都沒有,但我們因為真正付出過,都在我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我們會好喜歡追述這段往事。」
好久好久看電視沒有這樣感動過,這幾個中學生的認真、努力、理想與真情,叫我有欲淚的感覺。我好想找辦法接觸他們,對他們說,一時的得失算不得甚麼,心中持定理想,然後不惜任何代價地走下去,那絕對是天上人間的經歷。一生中可能就只有這麼一趟機會,能集合幾個要好朋友,同為一個目標來廢寢忘餐,因為你們付出過,就不頂在乎有沒有獲獎。
人有理想就有了目標,有目標生活就不會散漫。
好多學生都有這麼一個經歷:考試時好辛苦,那是一個有目標的辛苦;考完試了,開始放假,因為一切目標都達到了,等於沒目標了。每天不知道為甚麼起床,起床後等吃早餐,然後等吃午餐,然後等吃晚餐,跟著就等上床。就是上街也不過是那幾條街熟悉的一二個商場,熟悉的陳列品,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是完全沒有目標,那是叫人可以發瘋的悶。
沒有錢,卻有個清晰的目標,且是與同心的人一起去走,我稱之為「幸福」。
我在劍橋讀書的日子很窮,因為學費很貴。事實上,內子與我在英那麼多年,我們從來沒有住過有中央暖氣或有火爐取暖的房子。在愛丁堡時,我們住在貧民窟。本來全區都已經釘上木板,政府要拆掉重建;但那是英國處於經濟谷底的日子,區內有大批失業的家庭要安頓,市政府決定把大門釘上木條的板拆下,再安置窮人,我們透過經紀買到其中一層樓(1976年二千英鎊),然後自己裝修,住了三年。
後來下到劍橋,住的是聖約翰書院的村屋,有百多年歷史了,同樣是沒有暖氣設備,我們由外面返家,是不須脫去大衣的,因為室內室外都是同樣低溫。但秀嫻與我在這幾年間有著說不出來的美好回憶。晚飯後我繼續讀書,秀嫻做家務。在愛丁堡時我們未有孩子,那裏的音樂節目非常精彩,又優待學生,故我們買了月票,合興趣的,我們二人穿上最保暖的大衣,挽著手在雪地走半小時,去聽歌劇。聽完了,又挽著手走回家。在街角的魚條鋪買一份薯條炸魚,著店主加多一點醬汁。新鮮炸起的食物,加上醬汁,混和了包食物的舊報紙油墨,回到家裏打開來,那種非常特殊的氣味成了內子與我一份寶貴非常的回憶。以後我們無論到哪裏都不能找得到。
去到劍橋,秀嫻有一份工作,工餘照顧玄熹,我則夜以繼日地埋首研究;生活的充實與快樂真不是筆墨能形容,只因我們都有一個目標。
沒有目標,我們就沒有對象;沒有可效力的方向,我們就找不著意義。有了意義與方向,我們其實不是那麼介意付出的。幸福不是不須付出,而是有何付出的對象。同樣地,要付出並不是不幸;沒有可以付出的,那才叫悲哀。一種散漫的悲哀,他是現代都市人死氣沉沉的重要成因。
6. 無助
如果要找一個詞語來代表今天年青人臉上的表情,那就是「無助感」(helplessness)。愈屬於邊緣的年青人,無助感愈明顯,這份感覺很多時候叫我很心痛。
青少年的無助感愈濃,他就愈放棄,愈無所謂,愈會胡混過日子,誰不心痛呢?
青少年的無助感,有時我只會在瀕危病人臉上才看到的。老天!他們不過十多二十歲吧了。
青少年的無助感來源可真多。有自覺貌不如人的,有因近來臉上長出暗瘡的,有因為沒能力買每個朋友都有的流行服飾或玩意的;但最多是源自學校的。
有些科目,學生無論怎樣努力都不合格;有些科目,從來沒老師教他正確的修讀方法,因此一直不知道老師說甚麼。有些學生早在中三就知道不能在原校升讀,要轉到職業先修學校。也有的勉強捱完中五,知道無法升中六而要出來工作,就算不介意低工資,也沒把握可以找到工作。對他那個年紀來說,真是太多的問題、太大的困局—— 好多人老早就放棄了。基本上我們可以這樣說,邊緣青年都是自我放棄的人。
楊西(Philip Yancy)在另一名著:《當我吃苦的時候神在哪裏?》(Where is God When It Hurts, 1990),提到約翰霍金大學的利希脫博士(Curt Richter)做了一個頗殘忍的實驗:他在一缸溫水內放了一隻老鼠,老鼠善泳,但無法爬出魚缸,牠在裏面游了六十小時,就力盡而溺。另一隻,他用力握著牠,直到牠不再在掌上掙扎,他就放手讓老鼠在缸內游。奇怪,第二隻老鼠只在水中撥兩下,就自己沉到缸底浸死了。
利希脫的解釋是這樣:第二隻老鼠在他掌上曾作掙扎,卻不能逃脫,牠就以為掙扎是無用的;到牠被放在魚缸內,牠也以為掙扎是無用,故此放棄掙扎,因而浸死了。換句話說,第二隻是死於自己的無助感,水才跟著把牠淹斃的。
我訓練人作探病工作,其中一項是教人怎樣探末期病人,我提出其中一點是:不要事事為病人做決定,讓病人自己做決定,會增加病人的鬥志(參楊牧谷,《如何發展你的探病恩賜》,香港,1998,頁44-47)。同樣地,要幫助被無助感充塞著的青少年,讓他們自己控制自己的生活是走出谷底的第一步;譬如說,今天的空閒時間自己作主,不讓人代你出主義。能控制自己做甚麼,和甚麼時候做,無助感就會大大減弱了。有些困難你不錯是需要別人幫助的,但你的生活是你要經營的,不要等別人代你安排。
7. 方向迷失
這裏說的方向迷失,與青少年人成長時進入另一階段所經歷的迷惘和迷失方向不大一樣,後者是人人成長都會經歷的階段,帶來的痛苦不會很大或很久。我們這裏說的,是經過某種打擊後,人從一個方向確定的階段落到方向迷失的階段,這種突變帶來的創傷很深,故有精神學家稱之為「脫臼痛苦」。分別者是:脫臼所需的治療是扶回原位,痛苦便消失;精神世界的迷失方向卻不能用返回原位來應付,因為舊有世界可能已經崩潰,永無重建的希望。病人非重覓新方向不能消除痛苦。
青少年陷入方向迷失的原因很多,如:健康突然出問題;他敬重的精神領袖(包括偶像)失陷;他學業失敗;家人突然過世;甚至被迫要隨父母移民,以致自己從熟悉的朋友聯繫中突然被強力扯斷。他本來是活在一個方向確定的世界,自己知道下一步要怎樣走,這些經驗卻把他的目標奪去了,或暫時迷糊了。他的反應跟人遭遇突然打擊的很相近,就是:(1) 震驚;(2) 退縮,無言;(3) 強烈否認;(4) 接受,並預備重整面對。
方向確定跌落在方向迷失當中,人就像掉入隧道;但若能見到隧道盡頭有光,我們才知那是隧道呀,不然與黑牢有甚麼分別?
方向迷失該怎麼辦?讓我提供以下幾個辦法。
(1) 青少年遇到的突變,極少是沒法重頭開始的死胡同。既掉入黑洞,不要急著找出路;坐一會,讓自己習慣一下漆黑的環境再爬起來。既然掉下來了,就沒有甚麼非要趕著做的事情,能休息一會,就能控制環境,故戒急戒亂闖。
(2) 做一次清點存貨,看自己損失的是甚麼?還餘下的資源是甚麼?機會是甚麼?能清晰地估計自己能掌握的資源,就能把絕望趕出門口。
(3) 為再起來作個部署。就以失戀為例,愛人不要你,你可有檢討一下原因?有沒有需要改善的地方?第二,不要急找一個人填補空檔,何不給自己一個空間、一點時間,放眼四周,欣賞一下不帶個人利害關係的友情、親情?第三,你要不要重新裝備自己,包括換一套新衣、燙一個新髮型?讀一個課程,或學一些手藝?第四,不管你是男是女,學習幽默的藝術,記熟一些易講又有效的笑話,試想想,一個外表吸引,談話有內容又風趣,你以為異性會放棄你的機會有多少。
其實,要點不在於哪一點,而是在於:不躺在地上,發自己脾氣,發老天爺脾氣。相反地,藉每一次的挫折來改善自己,第一步就是重新把握自己的命運,這就是重尋方向的第一步。要點是自己掌握,甚麼時候再找到新方向反而不是太重要的。
叫年青人暮氣沉沉的成因很多,上舉者相信是最常見的七項。無論成因是甚麼,都與年青人原該擁有的朝氣與希望是不相合的。何況基督教信仰更宣言,人之受造是滿有榮耀的?怎樣重建重拾?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B. 人受造的榮耀
1. 小引
開門見山,我要告訴你在本部分要討論些甚麼問題。
不錯,我要跟你討論舊約聖經是怎樣論到人身分的尊貴,和本質的不凡。
現在我就可以聽到各角落響起的反對聲音:
「有冇搞錯,二十世紀末新世紀初,我香港撈唔掂,你同我講舊約聖經?真係九唔搭八。」我聽到廣東話的抗議。
「上帝造人,就是要人順服。人犯罪,就生出這許多惡果來;人悔改,就前途光明啦。」素以「不明白問題,但有許多答案」見稱的保守派信徒同樣反對。
「喂,我不是基督徒,你基督教的聖經與我有何相干?」未信主的朋友更加振振有詞。
我既聽到你們的反對聲音,仍然定意如此行,相信是有道理的。
(1) 我要追尋的是真相,不是派別主張,也不是古代近代、是男是女的問題。假如都市人被定命,百分之九十的人要做老油條,一生只能胡混度過,我們何必另尋出路?只好心安理得,有得吃就吃,將來要死就死,像棚內被飼養的豬一樣!
(2) 我相信,亦親身經歷過,聖經的話是對的,直到你有全面又足夠證據證明這個信念是錯,我就接受你的否決。但直到今天,我還未碰上具備這種信念及資料的人。你若覺得有幫助,我付上一點小資歷給你參考。我在愛丁堡讀哲學時,老師說我的認真和投入是少見的,她說我在課室內的臉像是「放光」(“glow”,她教我實存主義)。到劍橋,我是跟一個當時的名家讀實證哲學,他覺得我太興奮、太投入,有一次下課後半開玩笑對我說:「可惜你生也太晚,若是六十年代在劍橋讀實證哲學那才熱鬧,現在已過了時!」這一點小資歷是告訴你,我知道自己是說甚麼的。不是盲信盲從盲附和。
(3) 但對那些只求信,不問原委的保守信徒,我要指出今天許多信仰的動力都給保守主義冷凝冰封了,完全發揮不出信仰的大能來。舉個眼前的例子:說到人被造和他在神面前的位分,許多保守派學者都會一口咬定:人的身分與合理的態度,就是完全順服神,不問甚麼的只管順服,這是無上的指令(mandate)。這個思想普見於一般靈修文學(從《效法基督》,到倪柝聲的著作),及部分加爾文主義者(例:Walther Eichrodt, Man in the Old Testament, SBT4; London, SCM, 1951)。今天我屢經挫敗,是一個典型的老油條,你要我無條件的順服,是不是說:神在祂測不透的深意,就是叫我做老油條,我的無上指令就是不能掙扎,只許順服?我若甘心一生老油條下去倒還算了,若我不甘心、不認命,這樣的信仰可以怎樣幫助我?
(4) 對一個不是信徒的老油條,舊約聖經說人是怎樣怎樣,與我有何關係?讓我們先把問題弄清楚,不讓不相干的問題搞得複雜(像「哪一個宗教是可信」這等不相干的問題)。我們面對的,其實是人生的一個普遍問題。若真屬人生的問題,那就無所謂是哪一種宗教的解釋,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正確的診斷,靈驗又有效的處方,僅此而已。譬如說,你是佛教徒,染了感冒,你會找哪一個醫生?又會怎樣解釋你的症狀?要求怎樣的診斷和處方?你會刻意去找一個與你信仰相同的醫生,然後告訴他:你染了一個佛教的感冒,要求一個佛教的處方嗎?不,你只想找一個能治感冒的醫生,要求一服有效的處方而已,是不是這樣呢?
我要仔細向你解釋,舊約聖經對人受造的榮耀與潛能,有非常獨到又適切的解釋,這個解釋我相信是保守信徒沒想過的。
* * *
人被造,到底是被造成有多尊貴,而這尊貴的位分又是否如保守神學所說的,完全因亞當犯罪而失落?被造的榮耀(Man in his created glory),到今天是否仍然有效,可以扭轉老油條的命運?整個問題需要分點仔細說明。
2. 讓舊約自己說話吧
近代舊約學者不斷提出抗議之聲,說教會把許多不屬舊約的意思讀入舊約聖經去。有些也許與教會基本信仰有莫大關係(像上帝是從無造有),只要不是與耶和華信仰有明顯相反的意見,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有些既與教會信仰沒有必要關聯,又妨礙舊約本來是更有力的詮釋和承載力,這樣的誤解愈早發現,愈早揚棄,就愈是有利了。像人被造的真實光景。
舊約學者布格曼(Walter Brueggemann)在其近著指出,「舊約根本沒興趣思考一套自主的或是普世性的人論」(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 Augsburg, 1997, p.450)。舊約的人論是以耶和華信仰為核心的,換句話說,是非常猶太式,也是盟約式的。在盟約內,互簽盟約的人與神,是彼此需要的,也是互動的,缺一不可;這與傳統(特別是加爾文式的)所說,人一無可取,他的本分是要不問情由的順服,真是不能同日而語。我得承認,讀到布格曼這個解釋,我興奮了一晚,翌日急不及待,在公司靈修時間與同事分享。
但這裏向你解釋的,就遠為詳盡了,其總意正是人受造的榮耀。
3. 盟約中人
現代人瞭解人,都是偏向自主、自由一線的,這不是舊約的看法。舊約看上帝造人,是一個因上帝而得生,得靈氣,因此是本性地屬神和愛神的人(創二7);故該隱犯罪,被神趕逐離開,他的埋怨是:「你如今趕逐我離開這地,以致不見你面」(創四14),這刑罰是「太重,過於我所能當的」(創四13)。猶太神學家Emmanuel Levinas用他神祕的筆觸來表達他的意見:所有人類均包含在以色列人之中,以色列人圍繞在上帝的寶座,與上帝享有親密關係,是在這親密關係下,神造人並賜生命靈氣給他,又與他訂立盟約。(In the Time of the Nations, London, 1994, pp.124f)
要充分瞭解盟約中人,我們先要把握何謂「神的形象」,因聖經說,人是按神的形象來造人(創一26);而神要建立盟約關係的人,正是一個按祂形象來造的人。
歷來神學家在何謂「神的形象」上,已經花了許多心血。總其成,我們可以撮成下面五點共識:
(1) 在「神的形象」下造成的人,分男與女(創一27),故人不同的性別及其共生性是被肯定的。
(2) 人因這形象,被造時是尊貴的,因為他們受托「治理」這地(創一28)。他們要治理大地,因為大地是屬於他們的。
(3) 人帶著「神的形象」,就像錢幣上刻著的像,當王不在民間,它是代表著君王而存於民間,這也是上帝把大地信托人去管理的憑藉(創一28;詩八5-8)。
(4) 人帶著神的形象,這形象亦代表著神的一個特性,表示神是一個個體,也是很個人性的(person, and personal)。錢幣上的像怎樣代表著王,人身上的「神的形象」亦同樣可以代表神。
(5) 創世記五章1節和九章6節記載的事都是發生在人墮落之後,顯示我們不能因亞當和夏娃犯罪,就說神的形象完全喪失了;不,墮落後,人仍是按神的形象造的。
這套解釋與昔日傳統的解釋有幾個具決定性的不同點:
(1) 它竭力維護人被造的尊嚴身分(他是受托管理大地);
(2) 它強調人神間親密及互需的關係(例如:人能顯示神的特性);
(3) 它拒絕給予罪惡過大的力量(例如:罪不可剝奪人的「神的形象」)。
這幾個不同點還有進一步發展的需要。
我們討論了人的屬靈身分與價值,跟著要處理的是人的生理問題,就是:人到底是由甚麼組成的?
(1) 舊約說,人是由泥土造成,神向他吹氣,他就成為有靈的活人(nephesh,創二7,參詩一○三14)。這個記述宣告,人要永遠依靠神才能得靈得生,他口中的氣是來自神的,永遠都如此(參詩一○四29-30)。舊約並不認為死是由罪來(這是保羅的思想),生命源自神,死亡不過是生命歸回神;故死亡是終極又不差地宣告,人的生命是不可能離開神而獨存的。故自主性(autonomous)的生命對舊約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2) 人能有生命有靈性,可以領受能力,完全因為他與神是有親密的關係,是祂不斷地把氣息賜給人,人才能活下去。故真要瞭解人的特性(靈氣、能力,等等),就一定要從他與神的關係瞭解,而不能從他天然擁有的質素或條件(如健康、學歷)來瞭解。
(3) 上帝把氣息吹入泥土,叫人成為有靈的活人,是從起點就抗拒二元主義的。但不幸地,我們慣常地把nephesh譯作靈魂,而「靈魂」在傳統的思想上又與身體相對抗,這卻不是猶太人的思想。上帝的靈氣吹入泥土才構成人的起點,故人的起點就是一個「有靈的活人」,一個由起初就是完整又不可分的nephesh,這才是「人」。在此之前的泥土與靈氣,並不叫「人」。傳統英文那個「身心一體」(psychosomatic)可能正適合人一開始就是一個nephesh的解釋。
(4) 人不單不能獨立於神來解釋,他也不能獨立於別人來看自己。神造人是有男有女,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孤島,因為他不能是。人的一切必從群體,從他與別人的關係來定自己的身分、地位與價值—— 這對重新建立自己有決定性關係,參III.D部分。
人在「神的形象」下被造,確定了他與神不可稍離的身分,又在他與別人一起被造來決定了與人的關係,這兩點為人敞開一條蘊含生機勃勃與無限可能的大路,是人體驗成長的可能性。上帝要跟他立約的,正是這樣的人。相反地說,當人離開這兩個成就人性的基礎,他的生命就會出現種種問題,包括成為今日的都市老油條,患上未老先衰的恐怖病症。
4. 主權與恩慈
我們必須在這裏堅稱,人與上帝是完全不能等同的,我們與上帝之間,既沒有等量的位置,也沒有相同的素質。但這個維持上帝完全超越的信念,是不需要把人說到連地底泥都不如、不堪,才能襯托出上帝的尊崇,不然我們就是對上帝的創造及之後的立約,投下致命的懷疑。過去人就是為了強調上帝的絕對主權,而把人說得一錢不值。地底泥還可以用來種花,昔日過猶不及的神學,就把人說到一無是處,好像我們之被造,只堪充當地獄的柴,這樣的人觀並不屬於舊約。
上帝對一切受造的,都擁有無上的主權。但這主權與奴隸的主人擁有絕對生殺權是完全不一樣的,祂不僅願意,也是非常樂意與人進入盟約的關係,並且用盡人間一切最親密的關係(父子、母子、情侶)來描述這盟約關係。當人破壞了盟約關係,以賽亞書用呼天搶地的形式來表達上帝的悲痛與不甘心(賽一2-3),最後還用祂的獨生愛子來另立新約,另締永不可破的關係;由此我們才明白上帝的恩慈,是一種「全勝的愛」(all victory love),它能戰勝人一切的不能、冷酷與不愛。
舊約清楚記述,神人之間的約是由神作主動,人是在順服中回應神的主動。這個模式說盡神人之間一切的關係,亦與人的被造性吻合。神的主權和人的順服,是人瞭解人性的核心意義,因為那位創造人的神是聖潔的、榮耀的,和忌邪的。人能繼續成為一個有價值、有地位的人,完全因為他能恆常地持守神的絕對主權;人不可能是獨立自足的,他必須不斷自我調整,使他能與上帝為他定下的旨意與目的配合。
怎樣調整呢?猶太人倚靠的,就是上帝賜的律法(Torah)。此律法是上帝與世界發生關係的接觸點。人透過遵守律法,他就是在聖潔的路上提升自己,同一時間也提升了世界與上帝的關係,免得世界重墮無有(這一點在東正教神學亦同等看重,參George Forosky, “Concept of Creation in Saint Athanasius, ” Studia Patristia, 1962)。神的律法是以被造萬物為對象,是在這主題下,它與人發生關係。詩篇一○四和一四五篇均是慶祝創造之詩,而兩篇詩的結尾均顯示出守律法的目的:「願罪人從世上消滅!願惡人歸於無有」(一○四35上);「耶和華保護一切愛祂的人,卻要滅絕一切的惡人」(一四五20)。這裏說到的惡人,就是違反律法的人,他們的存在甚至連大地也受影響,故惡人的滅絕也是上帝對受造萬物的一種恩慈。
5. 人在世上的自由
布格曼認為,耶和華的主權跟祂的忠誠是常處於對立的緊張關係的(見上引書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頁456及下)。按祂是獨一的創造主來說,祂合理地要求一切受造的對祂順服;但祂對人的愛,和由愛而要求自己忠於與人締結的盟約,祂繼續維護和愛惜不順服及不忠的人。
然則上帝對人的忠誠是否完全無望無償,只有付出毫無收入?又不是這樣的。原來這裏正是上帝全勝的愛最具體的說明。
上帝因人間罪惡而用洪水毀滅大地,之後以彩虹為記號,不再按人的罪毀滅大地,並且說:「地還存留的時候,稼穡、寒暑、冬夏、晝夜就永不停息了。」(創八22)
上帝原賜百物予人,讓人可以在其上盡量享用,永無焦慮(參詩一○四27-28,一四五15-16),全因為耶和華的慷慨和可靠性:
「耶和華善待萬民,祂的慈悲覆庇祂一切所造的。」(詩一四五9)
耶和華對人並不懷怒,祂是定意要維持、醫治,並饒恕受造的萬物。人是在神這個定意下,享受一切的自由、能力與愛;人亦是在這樣的自由、能力與愛下,來順服上帝—— 這不是愛的勝利又是甚麼?
6. 神人之間的互動關係
過去把人說到一無是處之後,基本上是終止了一切有意義的討論。現在建立了人的自由、能力與愛後,還有進一步的發展空間,那就是肯定不僅人需要神,神也需要人,不然祂造人來幹甚麼?
不錯,我們同樣要堅持,神並不需要人來成為神。但神本性地(intrinsically)是愛,而愛是需要對象的,神亦常在祂的愛中呼召人回應,祂全因人不同的回應而有不同的行動。因此神人之間是互動的。
這個神人互動的關係,在猶太人的宗教意識上是一種共識(Levinas,上引書,頁125),但在一面倒地貶低人性的更正教,卻是老早失去的。猶太聖經神學家Levinas是用兩點來解釋人在世界與神面前的地位。
首先,他說:「一切都在乎人」!人要對世界負責任,因此也對人負責任。人能否守著神的律例,不僅關乎一己的存亡,世界的身分、地位也在乎此。他甚至認為因著人的不忠,世界會淪亡;是在這意義下,他才會明白人的淪亡。我們對世界有點像Elohim(舊約對神的稱呼)對世界!
再者,他這樣提出:「上帝需要人的禱告。」(同上引書,頁127-132)他強調神人關係是一種唇齒關係,是互相需要、互相倚賴的(“genuine mutuality”)。讓我們安靜,不要害怕。這個思想太新了,我們只知道上帝絕對的超越,怎麼祂也會需要人呢?不錯,我們同樣強調,在任何神人關係中,採取主動的那一位永遠都是耶和華,祂是在祂的激情中(布格曼:“pathos”; Levinas: “kenosis”)向人敞開,祂把自己向人完全的「外化」(Barth: “externalize”)。但跟著怎樣呢?祂等待人的回應,等待人同樣採取主動去回應祂。就如你向心儀的人表露愛意,你最等待的,不是對方的漠然,甚至是拒絕,而是對方熱烈地回應,你們二人的愛就能建立起來。這種愛是由雙方的主動性促成,表示你們二人彼此是需要對方的—— 這正是神人之間的愛的情況。你不可能長期愛一個全程被動的對象,因為你對對方的愛表明你也需要對方有主動性。神對人正是如此。
詩篇一個常出現的主題乃是:「惡人的祭為耶和華厭惡,義人的禱告卻為祂所喜悅」。在這傳統內,布格曼認為人不僅可以事奉神,有時也是與神抗衡,「不錯,在立約與交易的關係上,的確是有另一面的,它在神人相遇的關係上是傾向側重人的主動性」(上引書,頁458)。
7. 肯定與被棄之間的張力
神人之間的關係,就是一種恆久不絕的肯定與被棄之間的張力關係,就像人間的愛情關係。
設想兩個地位懸殊的人相愛,男的是一個很有錢、有地位、有學問的人,愛上一個村女—— 她貧窮,一生住在一小村莊,也沒有讀過甚麼書。這個男人是偶然碰上這個村女,從此就深深愛上她,為她做好多事。
在追求的過程中,那男子能否涯岸自高?能否不斷提醒村女的低微和不配——「現在我竟然愛妳,因此妳要不斷自我提醒自己的不堪、不配,因此一生別作其他妄想,只要不斷的順服,不斷的感謝」?男人若真有這種想法,你以為這段愛情還能發展起來嗎?不可能了。
但這個男人是一個高質素的男人,他不單沒有涯岸自高,反而不斷由城市下鄉,接近村女,並對村女做出許多追求與愛慕的行動。男人每一次下鄉與追求,他能否對村女說「妳真走運啦,今天有一個那樣高質素的人來追妳,還不快快下跪,倒屣相迎」?並不是這樣,相反地,他每一次下鄉與追求,都是他向村女肯定他的愛慕,這種肯定永遠帶著一個危險,就是肯定被拒絕、摒棄。事實上,是這個被棄被拒的可能性,叫真正愛情具有繫人心處的魅力。哪一種異性間的相遇與追求是沒有被棄的可能呢?一切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關係就沒有被棄的可能,像嫖妓,或富商玩影視藝人(也是嫖妓的一種)。一切正當的愛情都有肯定與被棄之間的張力。
上帝正是這個男人,我們就是村女。傳統單一強調上帝超越和人類不堪的神學,就是以為一個是涯岸自高,一個是被形容為腳下泥的村姑之間,是可以發生愛情的。但我們的上帝並不是這樣,祂不斷下鄉就是祂的屈尊下降(condescension)。直到有一天,祂不再是下鄉,祂是由城市搬入我們的村莊,要求入籍(道成肉身);祂為要接近我們,祂成了我們一分子。就算是這樣,祂向人表達的愛仍帶著最大被拒的可能,這種可能性在十字架上就表達得最具體了。但也是在十字架上,人終於明白了愛的真相。教會就是由一班明白了真相,選擇接受祂的愛的人所組成的——我們正是因為明白了祂的愛,所以願意向祂走前一步來肯定並接受祂的愛,只是由祂親自用自己的血來締結的新盟約,已經再沒有被拒絕被摒棄的可能了。因為祂自己在十字架上被完全棄絕,人就不再會被棄絕;因為祂自己為被棄絕付盡最後的代價,上帝永遠都不再棄絕人。一個本質原是村姑的我們,才可以無焦慮地與上帝展開這個愛情關係。
這樣,我們可以怎樣為神人關係下一結論呢?作為受造的人,我們對創造主的主權原來只有順服,之外都是非法的。但作為一個被主所愛,又得到祂在激情下不斷向我們發出的邀請,我們要利用祂賦予我們的自由與自主性來回應祂的愛。
上帝在祂的激情與愛中,永遠都是自暴其弱,因為祂有被拒絕的危險;就此意義而言,祂是變得容易受傷害的。因此,祂的愛總是一種邀請,邀請我們接受祂的挑戰,像村姑接受下鄉名男的愛是一種挑戰一樣。倘若村姑至終決定接受了,她要做的,不是由朝到晚都在提醒自己是如何不堪、如何低賤;不,因為她接受了挑戰,從此她要想念的只是:跟隨了這個男人之後,將要展開的是一種怎樣的新生活、新可能。一天到晚只強調自己的不配,是不是對男人的一個最終極的誤會?傳統神學正是犯了這個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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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被救贖的人性
1. 小引
無論舊約猶太人怎樣對人被造的尊貴地位抓得多緊,也無論耶和華在盟約中怎樣堅持要人享受到自由與主動性,和祂自己怎樣定意向人獻出激情,因而變得容易受傷,一個不變的事實,也是傳統教會抓得很緊的是:人的確是因犯罪而墮落了,因叛逆而自我疏割於神。他的墮落與疏割不僅是一種邏輯的可能性,反因其神學基礎而變得真實,每一個會反省的浪子都會警覺,自己是遠離父家,又身陷絕境。因罪而疏割,因遠離父家而無以為繼,就不是某一宗教的主張,而是人類的存有絕望(existential hopelessness)。
怎麼辦?明顯地,「人能怎麼辦」在這裏不是個人意願的問題,哪個貧無立錐之地的人不希望發達?哪個身陷囹圄的人不希望早日得自由?這裏明顯地是牽涉到法律(你希望發達與得自由是否公義的問題)和可能性的問題(你的希望怎樣才可以兌現的問題)。
人既不能,神又可以怎樣能呢?這樣看來,人的困境是因著其神學特性而變得非常具體化與個人性,而不是抽離與理論化,像人對神學一般的誤解。
無論我們提出解決怎麼辦的行動方案是屬於何種性質(心理學的、社會學的、政治的、神學的),它都必須能解決罪性問題,不然的話就算是不認識問題的真相了。我明白,昔日自由派神學家最反對人主張人是有罪,人需要外力施救;這種論調在中國最有市場,因此無論杜威、胡適的教育救國,或馬克斯、毛澤東的經濟救民,今天都成了帶著沉痛回憶的失敗記號。每一次社會發生一宗巨大悲劇,人就會再一次問:「是不是人性中某種特性最容易給撒但利用?」(《時代週刊》語)今天人不再滿意一種完全不涉靈界,只從自然現象來解釋人間的悲劇,也不會耐煩自由派神學急不及待地丟掉屬靈指涉的理論。美國神學家李察‧尼布爾(H.R. Niebuhr)的批評最膾炙人口,他說,這樣不處理人的罪性並提供出路的神學,無疑是「由一個沒有憤怒的神,透過沒有十字架的基督,帶領一個沒有罪的人,進入一個沒有審判的國度」(H.R. Niebuhr, The Kingdom of God in America, NY, 1837, p.193)。這豈不是一個最致命的騙局嗎?
2. 人的本性
1987年我出版了《復和神學與教會更新》,其中對人性被罪惡敗壞及上帝施行的救贖,做了一個詳盡的研究(香港,1987,頁164-370),範圍由古教父一直到現代的尼布爾,引用過的參考書目長達四十二頁,本文就只按這個研究做一撮錄,完全不作學術論文式的註腳及辯論,只把其成果陳述。
論到人本性被罪惡侵蝕,尼布爾兩兄弟(李察與賴恩荷特)的描述雖沒有巴特的深刻,但勝在夠現代,既使是年青人也沒困難明白。我會把賴恩荷特‧尼布爾(哥哥)的名著[《人的本性與命運》(中譯本收在「文藝」出版之基督教歷代名著叢書內),原著本為1939年愛丁堡大學之季富得講座(Gifford Lecture)的講稿]作基礎,加上本地化的資料作解說。
我們人人都經歷過一些事後叫自己深為後悔的行為,而這些行為既非自己想做,因此不是刻意安排,但它帶來的個人羞辱及損害,卻是一生不能忘記,也不能磨掉;像因一時貪念而高買,一時慾念而犯姦淫,或因一時脾氣而傷害了自己所愛的人。事後我們都會奇怪:我為甚麼會做這些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的事呢?不是我想的呀,誰會故意傷害自己?為甚麼會這樣啊?
我們會百思不得其解(就像因犯案而被困的人,他們在獄中就是思想這樣的問題。我們與他們唯一的分別是:他們被抓到,我們逃脫得了)。我們想不到的,神學家為我們提供一個解釋。
尼布爾好有耐性地向我們解釋,人是既有靈性,同時是屬自然界的。人世無常,自然界把各種力量投在人的生命中,在在都把死亡的陰影投射在人日常的生活中;不是今天地震山崩,就是明日種種病毒細菌爆發,把人自己的有限、脆弱、無助完全暴露出來,並且支配著他的生命。
但比自然界的災禍更嚴峻的,是人的罪性問題。人由罪性而招來的損害,完全是咎由自取,因為人被造是有自由的。這個自由為人類帶來危機與轉機。
從危機來說,正因為人有自由,他就以為自己可以完全自力更生,自己完成人生及歷史的目的,這就是人的驕傲。人常忘記了,他是一個有限的受造體,反倒自主為神。「人的自我以為他自己就足夠,他是自己的主人,並且幻想自己可以控制一切興衰榮哀。他不認識自己的生命原是一種倚靠,以為他是自我存在、自我價值的定奪者,是自己命運的主人。」(上引書,Vol.I ,頁201)今天哪個監獄的囚犯走錯的第一步時,不是這樣看自己?現在誰不在後悔?他可能發現,是這種驕傲叫他落在死亡中,因為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是只能在耶穌基督內才能啟示出來的。
但從轉機來說,那是關於人陷罪阱怎樣才能去到轉捩點的問題。他像我們的立場一樣,賦予與罪惡有太大的力量,大到一地步人跟本沒可能重出生天,上帝亦無從拯救。尼布爾向傳統解釋原罪開刀,他竭力反對某些神學家把人看成是完全敗壞,敗壞到一地步,如上文說的,不僅賤過地底泥,還是一無是處、一無價值。傳統神學把這一切歸咎於原罪,因始祖犯了罪,後人就落到這樣的地步!尼布爾說,這樣解釋人的罪性,無疑就是把罪與死亡定為人無法脫離的命運,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就算基督為人做了任何事,人因徹底敗壞,他完全無可能動心動意去接受基督的救贖。此外,人若真的敗壞到這個地步,既不是自己能改變,罪因又不是自己種出來,他就不應由自己去負責。他認為我們不應誇大罪的勢力,只應持之以平地,看罪是人的行為,是歷史所指證的。正因如此,那位從天上來,進入人間歷史,並且改變歷史指向與生命的基督耶穌才能施予救贖;而人亦可透過謙卑順服,與基督聯合,這才是人的轉捩點。
這不正是我們的經驗嗎?我認識一個醫生,她自己患有一種因免疫系統紊亂而得到的怪病,全世界大約只有二十宗的先例。人身體上有一個免疫系統,用來抵抗外來入侵的病毒。我朋友的免疫系統卻不斷認錯對象,連吃下去的東西都視為入侵的病毒,每吃東西,免疫系統就大舉出動,把她搞到七暈八素,生不如死。結果自97年9月以來,她就不能進食固體食物,只能靠液體營養飲品維生!今天她瘦得像個厭食症病人一樣。
但只要你與她面對面傾談,你一定會驚訝她兩眼閃出的光芒,和聲音的急促與緊迫感。她要告訴你她的故事。
原來這個醫生像大多數的醫生一樣,起初都是對自己滿有信心,雖然中學是在一間天主教學校讀書,卻一直對宗教沒有興趣。她聰明,可以讀醫科,又能順利出來開診所行醫賺錢,像任何一個香港醫生一樣,人生還缺甚麼呢?世界有甚麼美物不在自己能力之下?
直到疾病來襲,她是完全受困了,就像尼布爾說的,疾病把她自有的脆弱、自私、驕傲完全顯露出來,她發現原來人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還奢談其他甚麼呢?為了這個怪病,她受盡了折磨與苦楚,她自己亦走遍各國,尋訪名醫,香港、美國、德國、瑞士、意大利,她都去過了,今天她由行醫得來的金錢,亦完全用在醫病。
但她放棄嗎?不,有病後,她的朋友、教會的牧長,一一來探訪她,向她解釋耶穌的救贖。她終於開竅了,知道至終的奧祕不是她自己得不得到醫治的問題,而是她能不能幫助患上同類疾病而被困的人。她接受了主耶穌,並且在98年受洗。
今天執筆寫此文時,她打來一通電話,告訴我一個極之興奮的消息。因為她知道我女兒也是染上免疫系統紊亂而招來的紅斑狼瘡症(SLE),她說她跟一個香港研究免疫系統的科學家合作,一齊研究由T細胞釋放出來的Cytokine(又名interlukin 10,簡稱IL10),它的作用是指揮身體的防衛系統工作的,她的怪病是這種T細胞發出的IL10太多,太不受控制,因此亂打一輪,叫病人吃苦。我女兒的SLE也是基於同一的原理而自己免疫系統攻打自己器官,病情嚴重的,醫生會用「化癌藥物」來降低甚至完全關掉免疫系統的工作,因此她的怪病與我女兒的SLE有相近的地方。她興奮地對我說,她知道意大利有一個全球只有一個對IL10有特殊認識的專家,並且知道T細胞可能還會發放一種叫IL12的物質,可以壓抑IL10的分泌;若能掌握IL12的祕密,等於她有救了,我女兒和天下患上SLE的病人都有救了。
「但楊牧師,我告訴你」,她用如常急促的聲調對我說:「我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得醫治,我只希望能幫患上這種病的人,我只想用我餘下的生命來榮耀神。」
我深受感動,鼓勵她把這個經歷錄成錄音帶,幫助「那以後要來的弟兄」。她同意了。
這位醫生就是善用基督賦予人的救贖來達至她生命的轉捩點的具體例子。我們都知道,香港仍然有好多醫生覺得自己甚麼都優越過人,他起來上班,只會想著一天過去,他又可以賺多少手術費、診治費;像任何一個行業的從業員一樣,他心裏只有自己一個影子,沒有別人,也沒有神。這又怎樣呢?假如人生幾十寒暑,他甚麼挫折都沒有,也只是平平安安地過完一生,然後與草木同腐,如傳道書作者說的:「後來,我察看我手所經營的一切事和我勞碌所成的功。誰知都是虛空,都是捕風;在日光之下毫無益處。」(傳二11)今天誰還記得1900年香港南灣某豪宅曾住過一個身財萬貫的名醫?他每次診金是以千做單位?每個小手術是以萬做單位?沒有了,都過去了,「永遠無人記念,因為日後都被忘記」(傳二16)。
但人也可以像我這位染上怪病的醫生朋友,及早看見自己的脆弱與限制,明白只為自己而活的生命是一個不值得去活的生命,然後毅然投靠上帝為他創造的新生(參下文III.C4),勇敢地為上帝而活,為人而活;然後靜看生命中慢慢發展出來的神蹟(參第III.D部分),叫旁邊的人嘩然—— 這是不是一個值得努力的生命?儘管我們是弱如將殘的燈火,虛如折斷的蘆葦!
3. 人的命運
我們以為的命運是甚麼呢?從長遠來說,那是一種莫名的勢力,它主宰著我們的將來。故此當我們回顧過去,發現不幸之事接二連三臨到,我們就認為自己命生得不好,怨天尤人一輪之後,只好默然接受。中國民間不知有多少悲劇是這樣發生,也是這樣解讀。人若認定自己命生得不好,他除了消極接受外,還有甚麼其他可能呢?命既生得不好,任何積極奮鬥豈不益增事件的荒謬性嗎?
從短期來說,命運者,正面的就是僥倖,希望這一趟有好際遇;哪個賭徒進入馬場,不是存這種心理呢?於是他發展出一套又一套的禁忌與規矩,目的就是諂媚奉承命運之神,好給他一點甜頭。反面的就是江湖術士提出一切消災解難的方法,你給他錢,他用一套完全沒有因果關係的鬼東西胡謅一輪,付錢的人一句「但求心安」就離去。之後,你就算真的又撞上不如意事,也不會懷疑剛才術士的欺騙,只相信命真是太硬太黑,心除了消沉之外,也真的無法可施。這個現象普遍見於中外,亞洲人有亞洲人根深蒂固的迷信,有基督教背景的洋人亦有他們的左道旁門。
到底甚麼是「人的命運」呢?我們有正途去瞭解它嗎?
在未進一步正面地解釋命運是甚麼之前,讓我先按基督教信仰與流行之迷信言行,作點提綱挈領式的交代。首先,命運不是一股非個人性的力量,它也沒有轄制人的力量。第二,上天下地,沒有一種力量是鐵定人只可以這樣,絕不容有別樣,因為天地間沒有一種律規是不曾給人推翻過的。第三,聖經相信神人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互動的關係,而不是主奴的關係。第四,儘管上帝為賦予人有自由而付上了深重的代價(祂兒子的性命),為人重新開拓新的領域及可能性,但人的確因自己的罪性而自陷囹圄。此牢不破,萬事休提—— 這是我們論到人的命運的起點與立場。
尼布爾肯定,人的罪性和人的命運是分不開來的,今天監獄內服刑的囚犯是一個極端又具體的例子;自己因某些怪言癖行而破壞了人際關係,或是友叛親離,甚至妻離子散,則更是一個常引起自罪自咎的實例。今天醫學研究員告訴我們,八成癌症是從飲食不當而招致,更有不少病人飽受疾病折磨之餘而自怨自艾,我們還需要更多例子嗎?無論是精神上的痛苦,或是肉身上的折磨,到底它們都是較短暫的經驗;一種更長遠,甚至是更終極的命運,是關於人的靈性的,那才是更要注意。
人因罪性而得罪人,得罪世界,得罪神,他還會有好的將來嗎?人為甚麼會做一些必沒有好結果的事來跟自己過不去呢?他當然不是立意跟自己過不去,他要討好自己還來不及啦,怎會立意跟自己過不去?他之所以這樣,非己所欲也,不得不如此也。這種無奈就是由罪性造成的命運,是每一個犯罪而被囚在監牢的人深深明白,而僥倖仍然自由的人可以佯作事不關己的。只不過由罪性而造成的命運並不需要在監牢內才可申張正義,今天多少都市老油條之所以一早就失去生命的光采,每一天都是苟延殘喘,或長期活在沉重的內疚下,究其原因不是由自私、貪婪、嫉妒、驕傲、放蕩、不義等等罪因造成?真是莫奈何的天網恢恢呀!
這樣說來,罪因豈不就是神造給人的一種限制?不,不是如此;若是如此,由罪因招來的罪果就不會是自咎與自責,而是憤怒與抗議。你為甚麼把我造成這副樣子嘛?但現實經驗告訴我們,自己因犯罪而自陷囹圄的(無論是真實的,或寓意的),十之有九的反應不是怨天尤人,而是自責自咎,就可說明人的罪並非由限制而來,而是從自由而來。人錯誤地利用自由把自己置於萬事的核心,又把自己的利益高置於別人之上,這就是人的驕傲與目無王法;到一地步,他不惜犯法來討好自己,結果害了自己。
這樣醜惡的面目,收藏在甚麼地方呢?怎麼不是人人一開始就都警覺。尼布爾說是收藏在人的自我(self)內。它不是任何理性概念所能描述的,「整個真實自我的境況,都不是任何哲學系統所能瞭解」,只有透過人在歷史裏的掙扎,個人生命的歷程才能明白,就如聖經向我們啟示的(R. Niebuhr, Christian Realism and Political Problem, NY, 1954, p.178)。
上帝是怎樣向我們啟示?又啟示了甚麼?上帝向人類的啟示,全是在歷史之內,是透過不同的人真實生命的遭遇來啟示出來。祂啟示的有消極與積極兩方面。從消極方面說,祂顯示出人因驕傲而不肯接受人的限制,一直自義地以為自己可以靠己力完成人生的目標,結果叫自己自陷泥沼,愈發不能自拔,這是自亞當以來人就共犯的罪。故此,人不能全歸罪亞當,因為罪是人人有分,個人有個人的罪愆,群體有群體的罪債。當個人的驕傲與自義被聚集起來,成為群體的意識與行動導向,它所產生的邪惡及結局就會極其浩大,成為一種反面的歷史力量,這是人類最可怕的命運。德國的納粹主義,與日本的軍國主義就是明證,對其他民族所造成的創傷幾十年都不能愈合。
但從積極方面說,上帝啟示人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自由來迎接神的恩典,讓上帝為人類成就他自己獨力無法成就的事,即是叫自己接駁上新的力量源頭,可以重新來過—— 這個正是都市老油條重生的竅門(參III.D)。
與消極方面的啟示相同者乃是:上帝的恩典也是科學家不能解釋其過程,哲學家無法窮究其原理的,因為我們根本不應用抽象觀念或系統企圖說明那根本不在我們系統內的東西。上帝恩典的唯一證明,只在人與基督的相遇上,也在人與上帝相遇後所發生的生命變易上。「這種相遇的結果是滿有創造性的,它是由謙卑與慈心產生出來的真實悔改;沒有驕傲與矯飾,這就說明他真是與上帝有一個相遇了。」(The Nature and Destiny of Man, Vol. II, op. cit., Chap.8)
人是怎樣與上帝相遇呢?不可能透過理性與天生的本性,只能透過信心與愛心。信心與愛心都屬於「情」的範圍,我們本來就是活在上帝所造的有情天地,人自義就會生出一副冷酷的理性面孔來。尼布爾不認為神學家可以解釋上帝的工作,他認為上帝工作最好的傳播者是藝術家,因為他們對人性有更戲劇及敏銳的觸角。而哲學家、科學家及神學家常犯的毛病,「就是把一個多層面的人生衰減到只有理性的連貫性」,結果叫人不能明白生命真實的內容。
人與基督相遇的結果就是「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裏面活著」—— 這是真悔改,是人回轉的第一步(同上書,頁108及下)。這種悔改不是一次過就算數,乃是要「不斷的破碎自己,使自我能恆久地面對神的要求,亦使人警覺自己的罪性和自我中心的情況」(同上書,頁109,註腳5)。這樣,人就能洞悉文化體系的片斷不等於歷史意義的完成,相對的善也只適用於一時一地的道德標準。只有神的工作及要求,才是歷史的依歸,人類真正光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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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新的開始
a. 一個堅固又有效的新基礎
上帝在耶穌基督內為人成就的工作,就是人類新的開始。這個開始是以耶穌基督的工作為基礎,我們活在這個新基礎上,當然亦是以基督的命令為依歸了。這個依歸就是保羅所說的,復和的道理與復和的職事了(林後五17-21)。
在筆者粗淺的學識中,我不知有一個神學家比巴特更能解釋神怎樣為人在基督內另立新基礎的道理。巴特用了四巨冊的《教義學》來解釋他的復和教義,其結果的確如反對他一生的學生莫特曼(J. Moltmann)所說的;經巴特說過後,後人是很難再多加一點的。
我在《復和神學與教會更新》曾用長篇幅介紹過這四冊的內容(見頁319-340),這裏只作簡介也是適合的。總體上可分四點界說。
第一,神在耶穌基督內所成就的恩典,就是在復和內完成的盟約恩典。在盟約關係內,神人本來是關係緊密的,人卻因自私與驕傲而與神決裂。神在絕對自由下,越過神的界限來趨向人,使人能越過罪的界限來歸回神,這就叫做在基督裏面神人的復和。
第二,「在基督裏」是甚麼意思呢?首先,那是表明神因著人的罪而拒絕人,卻因耶穌的代死代贖,而再接納人。再者,這樣的人在神的家中是有自由的,他就有可能可以從新來過,進而可以成聖及事奉的。最後,神對人的應許,就是使他知道自己的將來,這就是他的生命和希望了。
第三,在神與人之間正是耶穌基督,是祂使人知道自己的地位、方向及希望。因耶穌基督是真的人,我們才可以在祂裏面明白罪的可怕;正如因為祂是真的神,我們才可以在祂裏面體驗從新開始的可能。這樣說來,復和論就成了基督論「必須的起點」。
第四,巴特把上述三點放在一起討論,使人看清楚:耶穌基督就是神,也是人,祂正是神——人。若以三一論來說,祂的工作就是成就聖父的判詞,聖子的導向,和聖靈的應許,使人能稱義、成聖及蒙召。對一個崇拜群體來說,那就是聚集、建立及差遣。對個人而言,則是信、望、愛三方面的操練。我們若把這三方面的意義加以整合,它正是基督成就的復和事工了。
第四點非常重要,它讓信徒享有的一切恩典與權利,有一個堅固的神學基礎。是這個基礎叫我們知道,這一切均屬於信仰範圍內,不是心理學的技巧,也不是人為勵志而編出來的故事—— 不,它們全是上帝藉著祂兒子而為人類預備的,它正是潘霍華口中的「昂貴恩典」的真正內容了。
b. 一個新的命令
上帝為人成就的工作,不是只記載在聖經,讓世人研究研究,討論討論,乃是希望人能支取享用,好使生命得到改變。
要把舊有的生命改變,把一個「過時的」(expired)生命變成為有希望、有明天、有活力的生命,我們一定要遵行上帝的命令。你買一件高檔又精細的工具回家,你當然想運用它,並且希望盡得其好處,你是不是要先閱讀其說明書,然後仔細按著說明書來裝配使用?不錯,聖經給我們的新命令,就是支取耶穌為我們成就之恩典的說明書。
這個命令說得最具體的,莫如哥林多後書五章17-21節:
17若有人在基督裏,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 18一切都是出於神;他藉著基督使我們與他和好,又將勸人與他和好的職分賜給我們。 19這就是神在基督裏,叫世人與自己和好,不將他們的過犯歸到他們身上,並且將這和好的道理託付了我們。 20所以,我們作基督的使者,就好像神藉我們勸你們一般。我們替基督求你們與神和好。 21神使那無罪〔無罪:原文是不知罪〕的,替我們成為罪,好叫我們在他裏面成為神的義。
為了簡潔的緣故,讓我分作幾點來解釋這個新命令。
(1)導言(17節)—— 這是人一個全新的地位,因此不應再按天然人的反應來行事為人及評價,像我們常見的小圈子心態,乃要按一個新造的人在全新的角度來看。
(2)神為我們在基督內所造成的新生命(18上、19上)—— 首先,一切都是出於神,包括屬物的、道德的和屬靈的。在這新世界內,撒但及其使者完全沒有地位,都是出於上帝,也為了上帝。其次,神的目的是叫世人在基督內與自己和好。一共有三個層次:
i.和好,以至我們在基督內有盼望。
ii.和好,以至所有人類在基督內有盼望。
iii.和好,以至萬物在基督內有盼望。
是在這意義之下,我們個人的救贖才是世人和萬物得贖的初熟果子。
(3)和好基礎(19中、21節)——這是最能甦醒人心的一段,那位原被我們得罪了的神,竟然「不將他們的過犯歸到他們身上」,反倒歸到自己身上,這就是基督的代贖,從此我們就知道甚麼是愛了。
人與人之間一切的紛爭,國與國之間至終要宣戰,無不因為把罪歸在別人身上而引起的。有些是罪有應得,還可能會叫人無話可說;若是別人沒做過,也插贓嫁禍,憤恨更會一生一世,甚至綿延下代。多少民族間的仇恨不是這樣形成?相反地,能饒恕對方的過犯,讓對方有空間有尊嚴地改過,那就算是效法基督的榜樣了。
多年前我在中文大學教書,內子亦有工作做,我們就請了一個菲傭照顧只有一歲的小玄風。菲傭叫Jasim。有一天她家出了意外,需錢救急。她與我商量,我就借給她了。
翌日,她可能為了知恩圖報,在我刮鬍子時替我開了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自己就忙著其他工作。小玄風剛學行,從她的角度,看見几上有一杯東西,杯子上輕煙裊裊,好不有趣。她就用手扶著几,一手往杯子抓去。一杯滾熱的咖啡就這樣往她的左面頰、手臂、頸項,直流到三分之二的背部,玄風慘叫一聲,我在洗手間一聽就知道出了事。
跑出客廳,只見玄風跌坐在地嚎叫,Jasim則驚惶失措,站在那裏不知怎麼辦。我心頭升上的一句英語就是「何等愚蠢的錯誤」。但我沒說出來,自己也慶幸沒說出來。
我抱起玄風,立刻飛奔落停車場,碰上誰就立刻請他載我到急症室,因為那時我沒有車子。
我請同事載我到伊利沙白醫院。在車上,玄風輾轉悲叫,皮就一塊一塊的掉到我的身上。那時我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把她穿的裙子脫下,就在脫的時候,皮更是一大塊一大塊的脫落。
之後的十天真是活在地獄裏,玄風太小,不能用麻醉藥,每次的拆繃帶、洗傷口、擦腐皮、塗藥膏,都是要人死按著她的四肢來做,每次護士要為她洗傷口,我們都不想在場。秀嫻與我離開醫院,下到街上,我們都聽到玄風在嚎叫,而兒童病房是在十樓的。
我明白Jasim是無心之失,不管其代價是多深重。出事的翌日,我帶她到醫院去見玄風,讓她知道我們原諒了她。自那次事件後,她比之前更愛玄風,照顧她更仔細入微,玄風與她的關係亦非常深。後來她要回鄉結婚了,好一段時間後仍有來信問候玄風。
我若當時歸罪於她,除了洩當場心頭之恨,也不知會成就甚麼事。「不把罪歸在她身上」,就開始了一段情誼,我心為此而感謝,也相信是Jasim一生不會忘記的。
(4)神把和好的道理和職事託付我們(19下、20節)── 不錯,這裏包括了兩方面:一、和好的道理:我們要好好學習、思想、明白、整理,然後再去傳講;二、和好的職事:就是作復和的使者,勸人與上帝復和。
這個和好的道理是包括兩方面的:
對己:要因基督已接納我們來接納自己;
對人:包括教內和教外的,要替基督求人與上帝和好。
原來人的確是喜歡歸罪於人的,這樣一來,我們就使他永遠成為罪人,不得翻身。但神已使無罪的成為有罪,以至有罪的不再需要被治罪,可以成為神的義。
 (5)復和道理與職事的社會特性── 在一個各人自以為是、紛爭結黨的社會,復和的道理與職事不僅有救贖的意義,當整體信徒履行復和的職事,它發生的果效是不容輕估的。簡言之,共有三方面。
第一,肯定教會對社會的責任。教會在社會當然有先知的角色,目的是要盡社會良心的責任,監察當權者的運作。教會這個角色在二十世紀末做得不錯,特別在東歐。但這不是教會在社會唯一的角色;她另一同樣重要的角色,是在兩個相爭的群體或個體中作「和事佬」,免得更多精力與資源耗在相爭上。只有先知的角色,人就以為教會是一個「撩事鬥非」的團體,專找麻煩,像個黑社會。勸人和好才能將生命高貴一面(也是力量一面)見證出來。
第二,肯定教會牧者對羊群的責任。你可能想象不到教會本身是一個最需要實行復和的群體,因為教會比任何一個社會團體更常出現衝突。教會會友間有更親密的接觸,其正面作用自然是相交之樂;但種種叫關係出問題的人性黑暗面,像自義、貪婪、驕傲等等(事實上亦即是一切與復和為敵的人性弱點),是更常在會友中造成衝突與分裂。這種衝突最具體者,莫過於六十年代大教會中一些年青人,對當權者做事的方法看不過眼,紛紛離開教會,在外面組成福音堂,造成兩下受傷的局面。牧者應最感心痛,誰看見自己的兒子成為浪子不會心痛呢?但一個盡責的牧者,應是最早發現群體中出現的小裂痕,他應該及早處理。以復和為本作牧養的,其實就是一個最愛羊群的牧者,他像耶穌一樣,「不將他們的過犯歸到他們身上」,並「使那無罪的替我們成為罪」,群體就能真的履行耶穌給教會的新命令:彼此相愛了。
第三,本於信仰,提供出路。我要在下一篇才仔細提出其現實的進路,但這裏要提出一個警告。多年前我在愛丁堡讀書,在一個週會中,校方請了一位天主教神父來對我們這班神學生講道,那是一篇叫我印象最深的其中一篇講道。他說昔日更正教是因為反對天主教教廷混雜了太多人為的思想與辦法進入信仰,所以才揭竿而起,離開天主教會。想不到過了四百年,「彼此易位」(“table is turned”)了,今天基督教大量採用心理學的方法來傳福音和做輔導,「叫人不能分辨到底你們是把人引到主耶穌去,抑或是只給人作心理的調校,把人帶到心理學家的面前去」。
社會出現許多都市老油條,是未熟就先落的果,是未老就先衰的人,我們是不是以為作點流行曲式的勵志,或作點道德的教誨,就能叫人的生命起死回生?抑或我們重視整個問題的根源是在生命源頭的問題,因此也是越過了心理學的範圍,而正式是屬於宗教的、靈性的問題?
(6)復和的功能—— 篇幅所限,我只在這裏列出一個表,是屬於大綱式的題目,而不多作解釋了。想詳細知道其內容者,可參《復和神學與教會更新》頁482-515。
i. 對付恐懼:(a) 對昔日的陰影
(b) 對今日的焦慮
(c) 對將來的不信
ii. 醫治創傷:(a) 方向確定
(b) 方向迷失
(c) 方向重尋
iii. 重建意義:(a) 作一個有尊嚴的人
(b) 作一個無愧無怍的 中國人
(c) 作一個有承擔的祭司
這正是復和道理和復和職事能產生的功效。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D. 啟動神蹟的有效步驟
1. 小引
我曾應允你,要把一個老油條式的生命,轉化成耀眼如煙花的生命的祕訣告訴你,這個祕訣就是啟動神蹟的內在機制(the inner mechanics),是有效的,也是被實證過的。
要啟動(activate)一個神蹟,我們要認識「生命神蹟」一共分成哪幾個部分,然後才能確實知道神蹟已被啟動,生命正在被改變。只要你確實知道這兩點正在發生,就不必擔心其叫旁人嘩然如煙花的結果,它一定會發生。
啟動神蹟的內在機制共分下列幾點:
(1) 啟動的祕訣
(2) 目標的釐定
(3) 生命的飛揚
在進入這一部分的解釋前,讓我們略溫習前面已經學過的功課。
本部分第一節(III.A)我們用了七個特徵把現代都市老油條的面譜勾畫出來,我們甚至說這七個特徵是致命的徵候,因為它把人完全繳了械,叫人毫無作為。這七個致命徵候包括:憂愁、焦慮、失望、憤怒、散漫、無助、方向迷失。其實這個致命菜單還可以寫下去,但已寫的應該是最多人患上的。因為它們太普遍了,人就有一個錯覺,以為活在都市,難免有此問題。
第二節(III.B)我們用一個強調法來指出:不!人不應該有未老先衰的毛病,因為人被造(人的本性)時是滿有榮耀的,透過舊約專家布格曼的研究,也借助猶太人對自身命運的瞭解,我們重讀舊約,發現原來人的被造和與耶和華立約,原是有很尊貴的地位,他與神的關係亦不是只有被動,而是互動的。這個發現曾叫筆者的心狂跳,要放下筆到外面走一圈,才能返回書房繼續寫下去,因為它與傳統視人為完全罪惡,比腳底泥還不如的神學,真有雲泥之別。
但比第二節更貼身者,是新約的啟示。新約告訴我們,基督為人類成就救贖,並由此而創建新的可能,特別是復和的道理和職事。在第三節最後一段(III.C4),我們列出復和能成就的事,都是堪叫現代人狂喜的。不過,我們早就指出,我們在這裏努力的,不是時下流行的心理輔導技巧,只討論一些心理調校的方法;不,我們認為這等方法可能有一時果效,但沒有改變生命的能力。以為心理技巧能代替信仰出路者,無疑以為人能向上扯自己的鞋帶就能把自己升高一樣可笑。
本節(III.D)說的「啟動神蹟的有效步驟」用的正是信仰的辦法,是本於第二節(III.B)人被造的地位(舊約),和第三節(III.C)基督為人類成就的事工(新約)而發展出來的方法。
2. 啟動的祕訣:破瓶傾愛的故事
(可十四3-9)
3耶穌在伯大尼長大痲瘋的西門家裏坐席的時候,有一個女人拿著一玉瓶至貴的真哪噠香膏來,打破玉瓶,把膏澆在耶穌的頭上。 4有幾個人心中很不喜悅,說:「何用這樣枉費香膏呢? 5這香膏可以賣三十多兩銀子賙濟窮人。」他們就向那女人生氣。 6耶穌說:「由她吧!為甚麼難為她呢?她在我身上做的是一件美事。 7因為常有窮人和你們同在,要向他們行善隨時都可以;只是你們不常有我。 8她所做的,是盡她所能的;她是為我安葬的事把香膏預先澆在我身上。 9我實在告訴你們,普天之下,無論在甚麼地方傳這福音,也要述說這女人所做的,以為記念。」
這段經文是筆者在99年最受感動的其中一段經文,雖然在別書上曾解釋過(參即將出版之《做個完全人》,香港,2000年),但坦白說,我不認識比這一段經文更具體、更有效地解釋啟動神蹟的教導,因此請你饒恕我再用一次。
「破瓶傾愛」是馬利亞為耶穌安葬事澆極貴之香膏的故事,這行動引起旁人許多非議,耶穌卻為馬利亞平反,並且吩咐:門徒往普天下去傳福音,都要述說這件事。換句話說,耶穌認為破瓶傾愛的事蹟與福音是要一同傳講的。為甚麼?福音是關於神對人的愛,破瓶傾愛是關於人對神的愛。後者最足說明前者,而且後者是具體地演繹了人的生命可以怎樣由底層上揚飛升,使生命不僅能香及周圍,還能遺澤歷史。
a. 背景一二
馬利亞澆香膏一事,是教會與團契最喜歡講述的一段經文,但其背景卻未必會交代,造成講與聽的都只能望文生義,或寓意靈意一番。需要交代的背景有下列幾點。
(1)「膏」的需要與程序。出殯前膏屍的傳統是有其需要與一定程序的。按其需要來說,古代近東有親人過世,他們有為親人舉哀的傳統。原來他們相信,人生在世幾十寒暑,正式是「無功也有勞」,若然過世了,親人卻沒有不捨之感,靈魂就會不忍、不甘離去。在世的為使親人平安離去,就會為死者舉哀。當時的希臘社會,還有職業舉哀人,幫忙哭號,以示悲情。新約福音書記載哀家常有許多人,他們當中不少是城中的職業舉哀人,出殯後他們就會各回各家(參拉撒路過世後的家中情況,約十一19、31)。
至於舉哀要多少天,就會按死者在親友中的重要性而定,由一日至七日不等。這就產生膏屍的需要了。中東位處沙漠,氣候炎熱,昔日又無冷藏設備,故有用香膏膏(第二個膏是動詞,讀「告」音)的習慣,以闢屍臭。
膏屍的程序是這樣的:先為死者沐浴,以除不潔;然後再用香膏塗抹全身,再以麻布裹屍作出殯預備。這說明了為甚麼耶穌說馬利亞破瓶傾愛之舉「是為我安葬的事,把香膏預先澆在我身上」(8節)了。
為甚麼需要「預先」呢?
原來猶太人像中國人一樣,家有喪事,怎樣安排下葬事宜,通常由一家之主(男人),或死者圈中最重要的人物作主。女人,特別是在家屬以外、又不是有關圈子內的核心人物,是完全無置喙之處;馬利亞正是這麼一個人,她既不是耶穌家中人,又不是十二門徒中的一個,她哪來機會在主下葬之事上作任何事?故她抓緊機會,為主下葬的事預先作準備。
(2)膏的價值。福音書說香膏值三十多兩銀子,在當時約等於一個工人一年的工資,故旁人看了就說「何用枉費」。好些釋經書忙於告訴你,三十多兩銀子等於現代幣值是多少錢,這種換算其實是錯誤的。因為一種貨幣值多少錢,其實不能用匯率來計算,而是用它當時的購買力來算,我們哪裏知道耶穌時代一兩銀子的購買力是甚麼呢?再何況,古代錢幣與現代鈔票之間,根本就沒有公認的兌換率的。
既然貨幣的價值是在購買力,我們不如用一個典型工人的入息作比較,目的是有一個大約的概念吧。若以九十年代中期香港的數字來說,個人一年平均生產總值是21,800美元,約等於163,500港元,化成月薪就是13,625港元,大約是一個計程車司機或泥水匠在1996年的平均收入。以此來比擬耶穌時代一個普通工人的收入是合理的。
三十多兩銀子就說是十六萬三千港元吧,今天誰會用十六萬三千港元來買一瓶香膏一次過澆在耶穌頭上?
(3)破瓶。這是古代膏人的另一傳統。破瓶表示傾盡所有,不再存留,也不為別人用,只單一為所愛慕的人傾盡所有。我們不得不問:
愛,今天還有人這樣愛主嗎?
愛,又豈不是應該這樣盡情?
今天誰又曾稀罕過有保留的、精打細算的愛?
b. 愛的解釋
耶穌稱馬利亞為祂安葬的事預先做準備是「一件美事」(6節),這是明白此故事的入門。
首先,原來希臘文有兩個詞語是指「美事」的。一個是agathos,直譯是「善的」,即常理上及道德上是對的,因此是「好的」事,英文的good庶能達意。
另一個詞是kalos,即美麗的、可愛的。耶穌在這裏是用kalos來讚揚馬利亞所做的事,英文的beautiful是可以表達了。
愛是永遠不會滿足於只做對的事,因為對錯不過是向第三者交代,而真愛是不需要觀眾,因此是沒有第三者,也絕不需要向旁人交代。愛一定會竭盡所能,再加一點地做美麗的事,像馬利亞,目的是討好所愛的人。
只有當我們沒有了愛,就會退而求其次,求所做的是對的—— 那是不會被追究的,不用負責,也不會被責難的,我們就會由kalos退到agathos。今天許多人去教會,日子愈久,事奉愈多,就愈容易帶著一身傷痕,皆因我們人人都只問對錯,沒有了愛,沒有了包容。簡言之,我們在教會的生活與事奉,失去了「美」的感覺,只有對與不對的交代,這是頂可惜又是失見證的事。
第二,愛在旁人看來總是奢侈的。真愛是不計較的,他從來不知道愛是需要用天秤來衡量的,旁人看了就會問「何用這樣枉費」的問題了。愛總會是盡情的,像馬利亞一樣。一個人年紀愈大,他就愈老練,像馬利亞那樣忘形盡情地愛的行為,他就愈感難於明白;不要說行了,結果他就會像破玉瓶的旁觀者一樣,發出「何用這樣枉費」的埋怨來。
第三,抓緊機會。真愛一定是抓緊機會,立刻去做,他不會把一切應該做的美事藏在心底,只滿足於想完又想。不,他想到了的,莫不抓緊機會行出來;不行出來,他不會甘心,不會釋然。愛之遺憾永遠是錯失機會。由希臘神話與各地的民間傳說,到世界性的電影、小說,不知充滿多少這樣的故事。
沒有了愛,我們就會訴諸常理。真的,哪一種常理會教導我們用一年的年薪買一瓶真哪達香膏來盡傾在耶穌身上?當常理當家,愛就隱退。
第四,真愛是衝動的,馬利亞的衝動提升了耶穌的心。耶穌要被釘十架的陰影早投在祂身上,但看哪,耶穌又豈是愁眉苦臉地面對祂的將來?祂知道祂要死,祂也知道自己要復活,這就是要傳揚的福音(9節下)。不僅如此,傳福音的人都要傳講馬利亞的愛,因為福音的故事正是愛的故事。
試退一步想,馬利亞行動所代表的美事、奢侈、抓緊機會和衝動,是不是叫破瓶傾愛的故事充滿香氣的原因?老油條之所以是老油條,是不是正因為凡他所是,凡他所作,莫不代表著馬利亞每一點的對立面?他但求做的事是對的,是合乎常理,不會被追究,他永遠精心量度,不會做奢侈浪費的事。他不是不知甚麼是美,只是他享受反覆思想多於立即行動,在他進入老油條階段時,他已失去了為愛而衝動的能力。事實上,是為了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再能夠衝動,坊間又沒有甚麼心理上的「威而鋼」,叫他重振雄風,因此只好天天做老油條下去。
的確,我們常褒揚謹慎與精明,貶壓衝動與盲目,只有愛是具備不同的邏輯來運作。試問今天誰會享受一段計算精明的愛呢?耶穌卻在末期被馬利亞衝動的愛所激勵著。
c. 市場的評價
耶穌吩咐門徒:「普天之下,無論在甚麼地方傳福音,也要述說這女人所作的,以為記念。」(可十四9)到底是甚麼叫馬利亞的香膏名垂青史?門徒的反詰,又是否如此不濟與可惡?若然,為甚麼是如此?我們可有甚麼可以學的?
跟老油條的情況來作比較,我相信下面幾點是要注意的。
第一,愛得不計算,愛得讓旁人覺得浪費,是真愛的記號。因為旁人永遠是用市場的標準來衡量每一個行動。這種菜市場標準與靈裏的生命,是有永恆的爭吵,因此門徒的反詰對旁人來說,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對呀,何用這樣枉費嘛,一年的糧餉(十六萬港幣啦)不是可以叫許多窮人溫飽嗎?為甚麼要盡一時之興而全倒在耶穌的身上?門徒中若有一個廣東人,他一定會用他墮落的廣東話問:「博乜呢?」然後幾個人就會自義地格格傻笑。
第二,怎麼說旁人(門徒)用的是菜市場標準來衡量事物,因此從不明白愛的真義,自己所作的就更是與愛沾不上邊緣?現代都市老油條與這種市場語言和心態又有甚麼關係?
讓我們先看門徒的用語,是怎樣全屬菜市場的買賣言語,然後才看今天老油條的言語。
「枉費」:意思是一個交易行動中天秤失衡了,你是付出的多,收入的少,故曰「枉費」。門徒的確認為馬利亞把過量的好東西押在不值得的對象上,故作此言。
「可賣三十多兩銀子」:在門徒心目中,馬利亞或任何一事物都有一銀碼,就如菜市場一樣,有甚麼不可以銀貨兩訖?問題只在你出的銀碼對不對吧了。他們怎麼知道愛是沒有銀碼的呢?
「可以賙濟窮人」:一切都是可以交換的,可以作貿易的。愛卻是鎖定在一個對象而傾情盡意的,怎麼會問「若做在別人身上就會有不同的果效」這麼陌生的問題?
門徒每一條問題,每一個行動,都充分表現一種完全的菜市場意識。它與今天都市老油條的價值意識是非常吻合的。
據說,香港有一個是世界傳媒都訪問過的女作家,在七十年代說過一句叫人嘩然的話:「每個人都有一個銀碼」,意思是說,只要出價對,你可以跟任何人上床。在她的世界可能真是如此,因為物以類聚,你是甚麼層次的人,就交甚麼層次的朋友,你周圍的女人(應包括她自己在內)若是待價而沽,說這樣的話就不過是反映現實(也包括她自己在內),她怎可能認識到真愛是沒有價錢標簽的?也有些人真是會寧死不從的?她怎可能知道?
到了九十年代,香港金融界出了另一個同樣叫人嘩然的人物,他說,每一個女人都是「雞」(即妓女),意思也是:任何人都可以透過金錢弄上床。在他的世界內,金錢是萬能的,可以買選票,也可以買女人,甚麼不可以買呢?(後來他因偽造文件騙財而入獄;放監出來,又因賄賂買選票而被控候審。)
所有老油條都是精算師,一切都在他的市場意識和價值標準下排優先次序,沒有一樣人或事會叫他激動失控,只有關於金錢的得失才會(想象賽馬日瘋狂擁上火車之人的臉部表情!),因為對他來說,金錢是終極的,其他一切都不是,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個菜市場一樣。萬物有定價,金錢是終極的衡量標準。在終極標準下,何用激動嘛?於是他變成老油條了。
門徒說:「三十多兩銀子可以賙濟窮人,何用這樣枉費呢?」門徒沒有枉費,他們批評完後會立刻出去,拿出沒枉費的三十多兩銀子來賙濟窮人嗎?我相信人類整本賙濟史上從來沒出現過這樣一筆賙濟金!事實上,明白上面說的:「金錢是終極的衡量標準」,就不會奢望門徒或現代老油條會作出這樣的賙濟行動。
d. 老油條的問題
很多人都這樣問過,福音書記載馬利亞澆極貴的真哪達香膏,用意何在呢?聖經也要求我們如此做嗎?難道真的要我們愛主愛到破產才算愛得合格?不然的話,要我們怎樣做嘛?這就是今天老油條真正的問題。
很可惜,愛主愛到破產並不等於履行了馬利亞的榜樣;因為馬利亞以香膏膏主,玉瓶一打破就滿室皆香,甚至還可以說遺香歷史呢!你愛主愛到破產,會有半點香氣嗎?看見嗎?我們仍然用市場意識來讀破瓶傾愛的故事,而這件事的真意不在市場(破產),而是在愛。只有愛才會發出香氣,市場有時會有發霉的味道。
我們應該怎樣讀這段事蹟,才不僅限於自娛與教訓別人?而是可以躬身力行,進而經歷到生命的被改變?請你考慮下面四點。
第一,玉瓶是甚麼?那就是人的自我(selfhood),是人視為最寶貴,甚至視如伴侶都不許染指的自我。那可以說是我們的個性(personality),自覺是最好、最寶貴的那部分。試把這部分獻與主,然後留心看你生命的變化。真的,獻一年的薪金有甚麼稀奇呢?把自我,自己的個性,自己認為最寶貴的,甚至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獻給主,為主而改變,那才叫人驚訝呢!因為很少人敢這樣做。
把自我獻給神,不是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只是你願意為主做任何事,甚至一些以前會覺得不堪的、難受的,也會為主而做,你就算是衝出自我的樊籠了。六十年代靈修書籍說的「破碎自我」,指的就是這一點啊!
第二,打破玉瓶。半點不留,全獻給主,香氣就會由內室一直流入社會,甚至流入歷史了(參下文e項)。原來實情真是這樣,此瓶不破,香氣不來;此瓶一破,莫之能禁。如煙花般耀眼的生命之所以會叫旁人嘩然,原因正在這裏。
我自患重病後,多用時間在探病工作上。在病榻,我常有機會親聞目睹感人至深的見證。好些病人經此大病,也受感於主的大愛,他們真的把自己完全獻給主,用上自己餘下的光陰與精力來幫助病人,服事病人。我從他們殘弱的生命感受到一股清幽的香氣,是連醫院的護士與阿嬸都受感動的。我見過這樣的病人無數,與時下一些藝人相比,後者偶見同行忽遭橫禍,就對傳媒說「看化人生」,要及時行樂,前者的生命層次真不知要高出多少!
第三,但我要坦白跟你說,我認識的人中還是以不肯自破玉瓶的為多。他們一直相信自己應有更好的待遇,他們不斷改變環境,卻不肯改變自己;不斷等待更好的機會,自己卻不懂得把握機會,不知道自己生命已然靜靜地流走,昔日的衝勁今日已消失,日日都是苟延殘喘。你可以不見他好多年,再見仍是昔日那個保守得好好的玉瓶,完好無缺,因此沒有香氣,也從來沒有人為他感謝神。這也是老油條成形的過程。
第四,最多人是只向上帝獻一點點。他對主的奉獻,永遠像醫生用醫療器材量出來的藥物,永遠是那麼準確,那樣精密,一點一滴都不會多出來,真的符合門徒的問話:「何用這樣枉費?」你要生命迸發出光彩嗎?試試看,一次過地把玉瓶為主而破,然後完全傾倒在主身上,你儘管等一下好了,看看生命是否會放出香氣,旁人又為你而感謝神。
我相信每個人一生中都理應(entitle)有一個神蹟出現,把自己盡獻與主,正是啟動神蹟的竅門。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e. 老油條的疑惑
今天叫人可惜的都市老油條,很多都是具有高資歷的人,正式是位高權重的,奈何至終成為老油條!他們大概看見一些位高權重又大有資歷的人奉獻給神,也會發出相同的問題:「何用這樣枉費?」假如我們看見一個中學會考獲九優一良的人說要奉獻做傳道人,會不會也生發出「何用這樣枉費」的感嘆?假如我們問他:「那麼,怎樣的人奉獻給神才算是合宜呢?」他可能會支支吾吾地說:「大概是五科合格的光頭仔吧!」
你看見嗎?我們對奉獻的道路有多大的誤解?讓我在下面把三個人的事蹟簡單地告訴你。
譬如說,看見法蘭西斯,我們會不會說:「何必做乞丐呢?當你可以做一個封地的主人。」你做乞丐,誰會得幫助呢?你做封地主人,利用賺來的錢去賙濟乞丐,不是有更大的效益嗎?
多麼理正氣壯啊!
然後讓我們看看約翰衛斯理吧,我們會不會說:「何必天天騎馬四處去講道呢?當你可以做黨鞭,利用職權來改變社會,甚至運用你的政治影響力來改變國際間不義的情況,受益的人豈不更廣嗎?為甚麼馬不停蹄地向質素這樣低的人講道?」
多麼有智慧的計算!
再讓我們看看史懷哲吧,我們會不會同樣說:「何必跑到非洲的喀麥隆做宣教士嘛?當你擁有三個博士學位,你可以作大學教授,作醫生,作音樂教授,或作神學教授?」神學教授在德國社會的地位非常崇高,跑到喀麥隆去,一生可以幫助多少人呢?
我們真是精明啊!但可能忽略了一點:歷史上有多少個封地主人、黨鞭,和神學教授,都無影無聲地過去了,惟獨那個本來可以做封地主人的法蘭西斯,卻跑去做乞丐;那個可以做黨鞭的衛斯理,卻跑去做傳道人;那個可以在大學內做神學教授的史懷哲,卻跑去喀麥隆做宣教士,他們的事蹟為歷史帶來希望、溫暖和馨香,你以為祕訣在甚麼地方?
祕訣正在他們本來可以不這樣枉費,卻因愛而不計較,都完全擺上了,讓玉瓶破碎,讓香氣流出來,且流進歷史了。
史懷哲過世時,前蘇聯克里姆林宮亦致哀,因而世人稱他為「當代第十三位使徒」,又說他是「唯一一個會叫東西方人脫帽致敬的人物」。
因此請記住,讓人生發出馨香之氣的不二法門,就是讓玉瓶破碎!
f. 破瓶後的被肯定
當你把自己的玉瓶為主而破,把香膏全澆在別人看為不值得的,只有主才稱之為「美事」的對象身上,這就是一件叫主激動,也是叫自己生命產生變化的方法,這種經驗絕對是金不換的,因為你生命中的神蹟已然被啟動。
我們且看主怎樣解釋整件事。
第一,「她在我身上做的是一件美事」(6節)。甚麼事才能被稱作美事?美事是越過了責任而做的。責任的事是分內之事,不作不成,作了也沒甚麼大不了,像賙濟窮人。原來在當時猶大法律規定下,每個安居樂業的本地人,都有責任接濟異地旅客,或他們社會中的貧乏無告之人,以記念他們在埃及時的苦況,故此賙濟窮人就是做了符合法律要求的事,誰會為此而興奮呢?美事不是這樣的,它沒有法律的規定,完全是越過責任而作的,像為耶穌安葬的事而澆香膏。
再者,為愛(非為責任)而擺上、而澆灌的,都是美的,它為信徒的生命帶來新的境域與層次。原來真正作門徒,就是要超越責任而昇華上達,叫生命成為香氣,讓主享受,這就是美事。它永遠是從已然(is)而昇華,成為應然(ought);然後再成熟而成為超越了文字與語言能表達的讚美與感謝。這個層次的生命真是市場頭腦永遠無法明白的,只有愛的聯想力能略窺堂奧—— 這就是神蹟啟動後的生命真相!
第二,滿足於已然,拒絕應然,其理由永遠是一借口。
耶穌說:「常有窮人與你們同在……只是你們不常有我。」(7節)第一句是回應門徒質詢「不枉費就可賙濟窮人」,這是人滿足現況(status quo),不肯叫生命進入應然的最普遍借口。問題是:門徒不肯破玉瓶,就會立刻出去賙濟窮人嗎?明顯地是不會的。現實是:窮人照樣捱窮,他們的生命是同樣冰冷。原來其中的竅妙乃在於:只有愛主的人才會愛人,以愛己為動機的人是永遠冷漠的。
第二句「只是你們不常有我」是嚴峻的。因為十架的陰影已全然籠罩著每一空間,就是在一片陰霾下,馬利亞的香膏成了主貼心的安慰,主十分享受這份愛。
我們甚麼時候才會明白「你們不常有我」?甚麼時候才醒悟過來,主的同在不是常數?那麼,當祂在的時候,我們在主的身上做甚麼才算是過了分,是浪費呢?主同在不是一種我們能控制的事,故無論我們怎樣盡心、盡性、盡意、盡力地愛主,我們內心都只有適當、適切的感覺,何來「浪費」這麼門外漢的感受?以賽亞的勸告豈不是及時又適切嗎?「當趁耶和華可尋找的時候尋找祂,相近的時候求告祂。」(賽五十五6)
g. 可以破玉瓶的關鍵
好多人都有一錯覺,以為有些人天生道心豐盛強壯,因此容易聽到上主的呼喚,又容易走上。我嗎?靈性又不好,凡心又未盡,只有乾羡慕的分兒—— 這也是一個借口。
有人羡慕某些人有幸活在一個良好的屬靈環境,加上後天又有緣可以認識屬靈長者,故他們靈性的成長就比別人快了—— 這同樣是要不得的借口。不管你的借口是屬先天性的,或是後天性的,其結果一也:你只在原地踏步,依然故我。你猜有一天要見主,為一生交賬了,今天用的借口還能派上用場嗎?
不如讓我們拋開借口,躬身力行,看看生命會不會起變化?
到底破玉瓶的行動是不是高深莫測,凡人無法掌握?並不是這樣的,祕訣也在耶穌的解釋內:「她所做的,是盡她所能的」(8節)。
讓我告訴你一個好多年前心理學界一個流行的故事,名字叫做「藍玫瑰的憂鬱症」。好多年前,玫瑰有好多種顏色:紅、白、黃、紫、綠,惟獨沒有藍色的玫瑰(現在竟然給園藝家培育出來了!)。我們有些人就會發出這樣的哀嘆:「假如玫瑰是藍色就好了」,他就是因為沒有藍玫瑰而憂悶不樂,得了「藍玫瑰憂鬱症」。
在屬靈事上,他會說:假如我有他的恩賜就好了;假如我有他的際遇就好了;假如我有他的機會就好了;假如我是活在第一世紀就好了;假如我是馬利亞就好了。這一切的假如,有甚麼用呢?誠然沒有。馬利亞沒有說:假如我活在二十世紀的大城市就好了;假如我是牧師,是長老,是主教,是博士,是……就好了。還要加上甚麼呢?有甚麼樣的「假如」會叫你更能愛主?甚麼假如都不需要,你只需要像馬利亞一樣,盡己之所能把一切擺上,你就會聽到主對你說:「你所作的是盡你所能的」。這就是把「己」這個玉瓶破於主的壇上,又把自己看為最寶貴的,盡澆在主身上。這是很難作到的嗎?不見得吧。
下面我要告訴你,你之所以會變成都市老油條,生命停滯不前甚至腐臭,完全因為你之所是和你之所為,剛剛是與馬利亞之所是所為站在對立面,故馬利亞的破瓶傾愛就成了都市老油條的絕妙解藥。
3. 老油條的解藥
你還記得我們給老油條診病時所列出的徵候嗎?讓我只舉四點,你就全明白為甚麼馬利亞的破瓶傾愛是今天都市老油條的絕妙解藥。
a. 焦慮
在精神學上,我解釋過恐懼與焦慮是很相似的,我又用上佛洛依德的「神經質恐懼觀」來解釋中國管治層為甚麼會用坦克對付天安門廣場手無寸鐵的學生,原因就是管治層覺得他們千辛萬苦打回來的天下,快要被推翻。把管治層看成是一個集體的個人,又用「六四」事件及其後十年的動作來看神經質恐懼症,因為這是最能把一個精神狀況解剖,讓我們看到病的成因和醫治之法。
由下令清場到及後的秋後算賬,全因為中南海的人要掌權下去的慾望受到空前的威脅,因此他裏面的攻擊性就非常高漲,從而引發出一連串最狠的攻擊行動。
這個反應豈不也解釋了個人的焦慮情緒和反應?我們焦慮,因為我們是為己活,因此就會為己傷。正如中南海諸老要掌權,他就會視一切反對他們的人是威脅他們的存在,從而產生憂鬱,及由憂鬱而衍生出的攻擊性。假如你立志不為己活,你就不會為己愁。己既破,何來憂慮?奇妙的是,佛教或其他宗教說要破己,好像是一宗很高深的修煉行為。基督教卻很簡單,只在那一刻,定意要為主活,不為己活,事就這樣成就了。就像夏令會獻心營我們的決定(當然,怎樣保持不為己活是重要,請參下面III.D4、5)。
b. 憤怒
與焦慮同樣具破壞力的,是憤怒的情緒,特別是當我們自覺懷才不遇,遭人陷害,或不被信任等等。一個憤怒的人不會是老油條,只有當他憤怒過後,情況無改,他自覺惡人當道,天理是永不會得申,他就會自我放棄、失望、悲哀,這時候他就具備了老油條一切的特徵了。
人為自己抱不平而生的憤怒,是最猛烈又最無出路的。相反地,人為別人或為上帝發怒,這種憤怒卻有很強的動力,叫人左思右量謀突破。所以我們說,為己而活的生活是不值得努力的生活,因為太容易有小小成就便鬆毛鬆翼,小小挫折又全盤崩潰。相反地,為主而活的生命有較大的空間來容納生命不可避免的興衰與得失,遇到挫折與被打敗,也有較強的動力重頭再來。假如你再讀破瓶傾愛的故事,就會發現在整個事件中,是馬利亞還是門徒有較大的內心空間?誰是較正面而又做成一點事的人?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c. 由散漫變奮進
老油條的一個共同特徵就是散漫,因為他失去了目標,也沒有堪值得他赴湯蹈火的對象。他既只為己而活,一切都變得次要了,只有他自己最重要。偏偏「自我」是一個最沒新意、沒要求,因此也就是沒有目標、沒有中心的傢伙,人想不意興闌珊也幾稀矣。我們一直重複地說,只為自己而活是最不值得的生活,這不是道德的判語,是實情的報道。你每天只為自己活,自己可以變出甚麼新花樣呢?做老油條豈不是命定的嗎?相反地,你若是為別人而活,每天起來都有新的掛念對象,生活又豈不充滿勁兒?
我們在上面曾設過一比喻,說一城中名男邂逅一村姑,然後開始一段戀情。試想象二人在相識之前的生活。城中名男可能習慣被人報道他的生活起居,因此養成非常注意自己的公眾形象,簡言之,他養成了一種自戀傾向(Narcissus),只顧沉醉在自己的容貌中。這樣的生活沒有新因素,也難言興奮。村婦又何嘗不然,每天起床,就是同樣忙那幾件事,見那幾個熟人,走那幾條熟習的街道,做完幾件重複了十幾年的事後,就上床就寢,等翌日起來再做著同一的事。這樣的生活算是幸福嗎?
其實,不管是城中名男的自戀行徑,或村婦重複著乏味的工作,豈不正是今天老油條的生活寫照?相同的地方豈不正因為除了自己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對象、目標與方向?直到他們相遇了,大家都會有一個新的對象、新的目標。這個新對象與目標都是越過了他們的自我,而去到非我身上的。然後他們發現,只有非我能為生命注入意義與價值,人亦只有具備了意義與價值之後,生活才不會散漫。
我們不妨想象破瓶傾愛的前一晚,馬利亞和門徒的心境會有多大的不同。馬利亞一定心情興奮,因為她為此事一定預備久了,因此等待也一定殷切。門徒呢?甚麼目標也沒有,他們還不是如常地,不為甚麼地吃晚飯,預備就寢,然後翌日就不為甚麼地醒來,這豈不正是今天都市老油條的寫照?
d. 「我」是在「我們」中完成
在解釋舊約中的生命與自我的關係中,我們指出一個整體的我的生命(nephesh)是不能獨自完成的,它必須依靠他所存活的群體來完成。在這意義下,個人與群體的關係,有點似中國農村個人與祠堂的關係;因此給逐出祠堂,在昔日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刑罰,其程度有點像以色列人給逐離聖所及聖地,「在城中被人忘記」一樣的慘烈(參傳八10)。
當然,這樣的比喻不能說最貼切,近代俄羅斯東正教神學家兼哲學家貝德葉夫(Nicolai Berdyer, 1874-1948)的一句說話最能達意:「群體中的個體」(Personality in community)。他不認為人單憑己力可以有甚麼成就,雖然人被造時是被賦予自由與創造力,但這兩項恩賜必須在所處的社群內發展才有意義,人亦是透過服事群體而體現他的價值(參Solitude and Society, ET, 1938)。
今天的老油條可有一個會熱心參與公益嗎?不,他服事自己還怕不周呢?正如馬利亞身邊的門徒,他們口中說要賙濟窮人,自己可有力行?沒有,一切公益之事在他們當時的世界,都只是一個思想與辯論的題目,或只是一項借口,怎可能是一個具體的行動呢?他若真是躬身力行公益之事,自己豈不早已脫離老油條的行列?
但讓我們再看上面簡述過的法蘭西斯、約翰衛斯理或史懷哲,他們能名垂千古,豈不正因為他們能服事周圍的人嗎?他們周圍的人又豈不正是為他們完成了(fulfilled)他們的個體?可見服事眾人的確是擺脫老油條行列的有效辦法。
我們可以再一一比對下去,數出破瓶傾愛怎樣可以一一解救老油條的七宗致命罪,但看來是不需要了。我們只要在這裏重申一點:找一個安靜的時間,在主面前一一檢討一個老油條的生活是多麼不值得活下去;然後靠著主,毅然把自我的玉瓶全擊在壇上,把自己看為寶貴的為主為人而獻出,像主對馬利亞說的「她所作的是盡她所能的」,你就算是啟動了生命中的神蹟了。
4. 進一步的發展:做好多件事
我們要公平,好多人的確曾經受感動,立志獻身事主,當時的應召是真實的、清晰的,為甚麼之後就沒有了動靜?好像甚麼都沒發生過?怎能說立志獻身,事主事人,就算是啟動了生命中的神蹟?
這個投訴是真實的也是頂普遍;讓我用開汽車來做個比喻。
啟動生命中的神蹟,就像啟動一輛車子。啟動了,車子不會自動載你到目的地,你要做好多件事,車子才會安全地把你載到目的地,對不對?你要輕踏油門,放鬆手掣,讓車子慢慢向前開去。然後在沿路上,你要視察路上交通情況,控制車速;又要小心別的車輛和行人,不要撞碰上。或是加油,或是踏剎車掣,或是留意後面、前面、左面、右面的車輛,你都要全心全意在開車,只要你仍坐在駕駛輪後面,駕車就是你最高的優先次序;其他一切,包括想小便、想吃東西,或美國總統請你領獎,全是次要的。把車安全地開到目的地,就是你的首要,是不是這樣?
生命中的神蹟啟動了,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讓神蹟繼續工作;不是啟動了,就讓它冷落一旁,自己跟著就去忙自己的事。我敢說,一百個決志事主的人至終失落,依然故我,一百個都是因為離開令會場地後就甚麼都不作,你不就等於啟動車子後,就讓引擎空轉,以為車子自動會載你到目的地?你至終不落空才怪呢!
甚麼叫做讓神蹟繼續工作?
你奉獻的心志是要事主事人,從此就往這條路走吧,包括了下面不能避免的幾點。
第一,清點存貨,重整你的價值意識與價值標準。
保羅在大馬色路上遇見主,之後他就躲到曠野,重整信仰達三年之久,他其中一項必做的事,就是對自己昔日所作所是,作清點存貨,好知自己缺乏的是甚麼,保有的又是甚麼?然後重整自己的價值意識和價值標準,以前看為有益的,現在都看為有損(像竭力迫害教會),為要得著基督。
你立志事主事人,與昔日誓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人生觀,真是有雲泥之別,不作全盤清點、整理和重組,神蹟是不能繼續工作的。
第二,重新安排你的資源,配合新目標。
你的資源包括兩方面:時間與金錢,你怎樣用它們,就具體地反映出你是朝甚麼目標前進。這點極其重要,因為它具體又有效。
昔日你為己活,你的時間與金錢自然全花在討自己喜悅的事情上。現在你為主為別人活,就要想辦法花在討主喜悅和造福別人的事情上。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不會因此就叫自己赤貧難過,正相反,你會因此而擁有一種你以前從不認識的富足感,那是財主與守財奴未必會擁有的幸福感。
第三,慎選裝備的課程,立刻報名入讀。
不錯,你想做醫生,你要讀醫科;你想事主事人,自然不能只靠熱心與小聰明,你需要謹慎選擇課程來入讀。這不單只能叫你有合適的訓練,也能叫你廁身於同樣是立志事主事人的弟兄姊妹當中。你的心靈與頭腦要接受訓練,你的群體又有了新的改變,你的神蹟是不是會繼續下去?
是不是一定要全時間入讀神學院?不見得,倒要看神對你的呼召是甚麼。祂若要你留守專職,你就不需要全時間讀神學,只選擇現今極多元化的校外課程就可以,目的是叫你仍留守在專職上。
舉例說,你是一個電腦專才,電腦專才就是上帝給你的特殊恩賜。立志事主事人的意思,不一定是叫你忘記這個恩賜,然後報讀神學,讀了四年,然後找一間禮拜堂,由小傳道開始,你是搞甚麼呢?為甚麼不可以肯定電腦專業是上帝賜你的特殊恩典,昔日你為己而活,今天你改變了,就立志在這專業上建立你的祭壇,以此專業來服事人、榮耀神。這就是作祭司的意思了。
新世紀是一個社會愈來愈趨向小圈子化的世紀,你都知道,你的牧師永遠不能進入你的圈子來工作,你既是電腦專才,你就是這個圈子內上帝的代表,你在這圈子內的一切言行,就是這個圈子的人會不會有機會明白福音的機會了,算不算重要?
第四,小心計劃這週的行事曆,按計劃行事。
你奉獻的目的不正是事主事人嗎?就按這目標來計劃你一週的行事曆吧。你不可能要事主事人,一週的生活卻全沒有花時間在這方面吧,對不對?那正是「奉獻給主了,卻全看不見結果」之人的敗因。他們都在等待,消極地等待,以為神蹟會平地一響雷地,像魔術一樣突然發生在他身上。你我都知道,神蹟不是魔術,這樣等下去一定沒用處。
我在一個中學生退修會立志一生奉獻給神,在會中我定了意向,要在彩虹村派單張。一九六○年的彩虹村,是一個少有綠蔭或任何可以躲避太陽的地區,我花了好幾天時間,一個人背著一大袋福音單張,逐家派發。我是每一家都去到了,做完後自己也中暑了,但那一點點病只會增加我奉獻的經驗和記憶。
你有不同的呼召,就按你的感動去做吧,千萬不要甚麼都不做。
5. 一生的目的:只做一件事
假如你今天遇到一個小天使,准你立一個人生志向,你會立一個怎樣的志向?
我告訴你一個聖經的小祕密,真的會叫你獲利百倍的。這個小祕密既有效又易行,且是耶穌親口應允的,因此是必然有效的:「你們要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這些東西都要加給你們了」(太六33)。
你求橫財千萬,那不等於生命中的「一切」;你求聲名地位,那更不是生命中的「一切」。惟獨你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意思就是以祂為先,祂就會加給你「一切」,算不算獲利百倍?
其實,這是許多人試過都靈驗的一個應許,生命中有一個清晰又不移的方向,那就是成就神的國、神的義,然後靜看神在你身上的作為。這個大方向對了,其他一切就不必擔心了。
但除了這個生命大原則,我們是不是也有一些更即時、更近身的問題?為甚麼有人奉獻給主好一段時間,仍然沒有甚麼事情發生?問題出在哪裏?
奉獻後甚麼都不做,只在守株待兔,兔子自然永遠不會出現。但也有人奉獻後,甚麼都做,結果也是啥都沒發生。他的問題是:做得太多事,每件事做得太短時間,結果當然啥事做不成了。
我是1964年在香港讀神學的,那是學院在港復校(原校在上海江灣)的第一屆,共有十八個同學,我是年紀最少的,只有十八歲,人人都說我不定性,對任何事都急躁。神學院畢業後,我們都進工場了。本來我申請了去當時的南越,要在那裏作宣教士;當地宣道差會亦派了一個牧師來見我,會談後接受我的申請,但要我先加入宣道差會。我就此事請教院長,院長不贊成,他說他認識我的脾性,怕我在差會耽不多久就離去。他認為離開差會是不好的。
畢業後我的老師吳懷珍在「證道」的《燈塔》作主編,他看了我投的稿,是為當時流行的稀癖主義(Hippism)作解釋及辯論的,他非常喜歡,就邀我入出版社,我的文字工作就這樣開始了,那是1968年(雖然之前—— 1959年—— 已開始投稿)。一寫寫了四十年,從沒斷過,包括在劍橋為論文趕得天昏地暗的日子,也把Colin Brown 的《新約種籽神學詞典》翻譯了五大冊。
我的同事姚志華先生最近計劃把他多年發表有關文字工作的文章結集出書,叫做《文字這玩意兒》(暫定),其中有一篇是以「寫書七十本的奇才」為題訪問我的。寫此文時,我出版過的書據一出版同行代我點算,剛好過了七十本,你以為有甚麼祕訣嗎?一點都沒有,假如四十年來,你只做一件事,你是不是同樣可以作「奇才」?
我從來不相信,特殊恩賜會叫一個人成才,我只相信專心一事的奇異力量。這正是保羅精神啊(腓三13:「我只有一件事」)。為了專心一事,在六十年代讀神學的時候我就立了志向:不擔當任何虛名(如委員、顧問、董事之類),也不泊別人的碼頭;現在過了接近半個世紀了,我相信自己算是守著這個原則了。
好些人會客氣地對我說,說我學問精深,多才多藝,文思與文筆都異常健壯,這些話其實是不對的。我每寫一篇文章都會先做研究,包括家庭小品文在內(家庭一類書,是我五大類藏書中的一類,不是因為我先知道早學曉,是每要討論任何題目,我必先做點研究才會開口或動筆。這個工夫誰不能做呢?問題只在做不做而已。
文思與文筆健壯就更說不上。基本上,我的腦袋是二十四小時都只想著我正在寫的東西,因此坐到桌前我是既不需培養情緒,又不需熱身,一坐下就可以動筆了。說我寫得快就更 冤枉,那麼多年我都是凌晨四時多(有時是二時多)就起床寫,有時是寫到晚上七、八時,我覺得其實可以寫更多的呢。
不錯,有一句話我說了多年,今天仍然有效:我若有甚麼成就,將勤補拙就足以解釋一切。
你已經啟動了汽車的引擎了,不是嗎?那麼你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把車開到目的地,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包括美國總統邀請你去白宮領獎。你明白這意思嗎?
假如你學效馬利亞,為主為人,破瓶傾愛,然後調整你的價值系統,重新安排使用資源的方針,又一生不移地只作上帝呼召你去做的事,你的生命怎可能不是一個神蹟?你的神蹟怎可能不叫旁邊的人嘩然?我向你保證,這些步驟都是啟動並完成神蹟的有效辦法。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IV. 結論
每個人對「甚麼叫做成功的生命」會有很不同的看法,這個本來就是既真實又自然的,完全不需要統一。但「甚麼叫做失敗的生命」,我們大概比較容易看法一致。一個人如果很早期就充滿憂愁、焦慮、失望、憤怒、散漫、無助與迷失感,說甚麼也不會視為自然的,我們只感到可惜。
叫人生發可惜之情的,是因為我們不甘接受一種過時的人生觀,以為創造是一個誤會,人生是一個騙局。不,就算自己的命運與際遇是怎樣的不如意,我們都不甘心接受人生是一騙局。相反地,我們相信人被造是有一尊貴的位分,及無窮的可能;這兩個事實足叫我們輕看目前的挫折與艱難,拍拍灰塵再上路。
我相信生命中有一臨界點,是人本於上帝的創造和基督的救贖可以進入的,我已經把如何進入,及進入之後要怎樣才能繼續下去的方法跟你分享。我能說的,是我經歷過的;不幸地,我能經歷的,都十分不全及膚淺。我禱告,你也嘗試進入,然後跟你的下一代分享你的經驗。
無論你怎樣評價本篇,我禱告上帝,你不要看過評過就算,如果你覺得第III.A部分描述的老油條面譜是有你的影子,我邀請你起來向前走,直走入那個臨界點。無論怎樣,請別看過就算。
最後,讓我跟你分享一份我珍藏有年的剪報,那是王丹於97年在獄中過生日時寫的一篇詩。王丹,一個不以才藝出眾見稱,卻因其忘我的丹心而在二十世紀為人類闡釋希望。
生日
在不為人知的群山深處,我留下二十八雙腳印
我留下一片燃燒的森林,
和無數星星般撒落的灰爐
我留下黑色的眼睛,
她迷惑地注視著晨光中的遠方
我留下海裏的菊花
在飛濺的浪花裏迎著西風歌唱
這樣可以使我在沉默的時候,
亮起暗啞的歌喉
讓所有歡笑的陽光
在每一片希望的葉子上刻下深深的斑痕
我流下淚水、痛苦和回憶,
也留下一枚老唱機上卸下的鑽石唱針
我留下倒塌一地的廢墟,
讓它在夕陽中發出青銅的光芒
我留下月亮下變換不定的光影,
和穿行在平原上的列車
當汽笛鳴響的一瞬間,
所有的天空都下起檸檬色的雨
在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
我栽下一棵沒有姓名的樹
把我留下的整個世界,懸掛在碧蘭的樹端
我不想注視成長的每一個過程,
乃致每一片綠葉的凋落
只要在鴿子飛來的那天晚上,
讓我喝得酩酊大醉
我會再一次劃亮火柴,點燃那一張張白
色的帆
——王丹97.2.26

V. 喻道材料
本篇道的喻道材料已加插於上文,例如:
1.名男與村女(參III.B7)
2.為上帝和他人而活的病人
(參III.C2)
3.破瓶傾愛的史懷哲
(參III.D2e)
4.啟動一輛車子(參III.D4)
5.四十年來專注做一件事
(參III.D5)
6.為人類闡釋希望的王丹(參IV)

使用建議
本篇道的篇幅很長,講者可按需要選擇使用。

你欠生命一份神蹟: Wel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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